耿柏舟当然不会走，看他委屈得气滞声堵，害怕得冷汗淋漓的模样，心里早就没有气了，只得使劲地捏了一下他的腮帮子，

“我走了你被妖精吃了怎么办？那我得被压上一千年，还不走！”

“去哪？”

“替你这个小笨蛋找那泼泥鳅讨马！西天那么远，难不成要我背你去呀！”

“可是，西天路途遥远，妖孽横行，你本有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的本事，保着我，自己也会有性命之忧的。”

“那又怎么样，你放心，我定不负你！”

唐僧的确如他自己承诺的那样，一道上两个人再怎么生气斗嘴也没有念过一句紧箍咒。耿柏舟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反复提金蝉子的好，什么法力高强，腾云驾雾，聪慧伶俐，博古通今，更兼对他有救命之义和为了他被贬下凡受了九世苦厄的情，简直是恩重如山粉身陨命亦不能报答分毫，唐僧则涨红了脸颤着声轻责道，

“悟空，你怎么不明白，他是他，我是我。你心中当我，到底是哪个？”

“师父就是师父！”

唐僧不说话了，张伟翔化身的八戒则鬼鬼祟祟地捅了一下耿柏舟，

“猴哥，你最好不要在师父面前总提金蝉长老，师父会不高兴的。”

“他就是金蝉子，有什么不高兴的！”

“师父是肉身凡胎，前世的事全记不得了，你呀，别白费事了。咱们去化些斋饭吃才是正经！”

“你照顾好师父，这里是荒山野岭，没有人家，我去摘些果子来。”

耿柏舟走后没多时，果见一妖娆女子拎着斋饭与八戒拉拉扯扯，便一通棍棒打倒在地，斋饭也变做了癞□□。唐僧惊惶不已，扯着耿柏舟大叫，

“悟空，你不是答应我不可枉伤性命吗？如何又造杀业！”

“师父，这是妖怪！”

“她没有伤我，你赶走她就是了，何必一定要杀她，不给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呢？”

“妖怪会有改过之意吗？”

“怎会没有？你，八戒……”

“什么！”耿柏舟气得脸耳彻红，大怒道，

“你居然把我和八戒当做妖怪！”

“我……”

“你什么你……”耿柏舟刚想质问下去，八戒忙拦在中间，

“猴哥猴哥，师父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啊，看我面子了……”

“不，我就是这个意思！”平时日温软慈善如猫咪般的唐僧难得硬气起来了，

“纵然是妖，也该有留其从善之路，唤其向善之心，不该一棍子打死。教化众生，原是佛门子弟本职，悟空，你为人骄横暴躁，实在不适合学佛。这也怪我，没能教好你。不若你回花果山，我和八戒去往西天求经。待到佛祖问起时，我会向他请罪，说是我失职，不能导你入正途，愿领任何责罚，与你无尤。”

“师父，你真的要赶我走？”耿柏舟难得见唐僧如此严肃不阿的神情，心里也有些害怕，忙换上一副笑脸哄劝道，

“你如果真的生气，就念紧箍咒。”

“我不会念，我为什么要念？念有用吗？”唐僧眼中泪光一闪，竟泛起了水雾，

“我本凡胎，不配教导你齐天大圣……我知道，如果是金蝉子，你……你不会这般无礼叛逆……”

“师父，自你我相识，我为你穿古洞，入深林，擒魔捉怪，使碎六叶连肝肺，用尽三毛七孔心，一卷经，在我心中又值几何。”耿柏舟一时伤情，软下声音凄惨道，

“成佛成仙在我心中根本不重要，你知道我看重的是什么……”

“我……我知道，可我们师徒缘尽于此……我不会接受你这么凶残的人做徒弟的，有违佛家教义……”唐僧含悲噙泪道，

“你且去吧，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再相见，我便堕了阿鼻地狱。”

耿柏舟无奈，只得离去。他上天入地，跨海飞山，却也不知该往何处去。去花果山？去天界？哪里也不是他心之所向，魂之所牵。雁阵归去，满天寒霜，山上秋霖沥沥，倍感凄凉。在半空中停驻了半天的耿柏舟望着山下那孱弱纤细的身影，止不住腮边泪坠，

“小笨蛋，你真的能保护好自己吗？”

当耿柏舟看到笼子里那只温驯匍匐仿佛受了重伤的老虎时，别人看他是虎，独自己看他是人。他冷冷一笑，心内满是苦涩，

“师父，你怪我凶残，你是慈悲，怎么落得这步田地！你说这是不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啊？”

八戒劝道，

“猴哥，别说了，先救人吧！”

耿柏舟随手一挥，虎形退去，笼子里的唐僧几日不见竟瘦了一大圈，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泪痕斑驳，如不是目光中的软懦良善一如从前，耿柏舟几乎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只见唐僧在八戒的搀扶中走了出来，见到耿柏舟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