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慕(136)

他想在她的记忆里,是健康的,爱笑的,就像两人儿时那样,即使这几年他让她难过痛苦,至少他是活生生的,能够留有鲜活的记忆给她保存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想让她,看他如何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如何一秒一秒的停止呼吸。

沈深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闭上眼。

“哥哥,今天季爷爷又教了我一套咏春拳的手法,你知道是什么吗?”慕言蹊十三岁的一天,他从学校回家去武馆接她,刚坐上车子,她就像往常一样趴在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中间,抻着头看他迫不及待的想跟他炫耀又学到了什么好东西。

他故意不急着应她的话,指尖点着她额头,把她推到后座坐好,提醒,“安全带。”

果然见她撇撇小嘴,拉出来安全带系好,然后双手一摊,看他。

他这才冲着她满意的笑笑,回过身启动车子,从后视镜看着明显在脸上写着‘我很不高兴’的慕言蹊,隐了隐嘴角的笑,问她,“什么手法?”

她哼了一声,没理他。

他也不介意,打灯超了前面那辆慢的跟龟速一样的车,扬声问:“降龙十八掌吗?”

听见后座“噗哧”一声,笑了。

“什么降龙十八掌,那是武侠小说里才有的好吗?现实生活里可没有那种的。”

“是吗?那你说你今天学了什么?”

“戳眼睛。”

“嗯?”

“季爷爷说了,咏春拳是适合女孩子练的,所以大部分的脚法都是踢裆部,手法都是像戳眼睛或者颈部和腋下这种人体比较弱的地方…”

她说的兴高采烈,他就认真听着,时不时的应一声给她。

到最后,她叹口气,小嘴里“啧”了一声,“哥哥你可别做什么坏事,眼睛长这么好看,被人戳瞎了可不划算。”

“……”

慕言蹊清脆调侃的声音,还似在耳边回响,沈深知睁开眼,看镜子里的那双眼,再不是他当时从后视镜里看到的那样,盛满笑意和欢欣。

只有满满的痛苦和不舍。

分开的四年,他想她,可从不敢去看她,甚至连偷偷的看一眼都不敢。

但只要想到她仍旧和他呼吸着同一方空气,他也是知足的。

可是这一切——

在不久的将来,就要到尽头了。

慕言蹊回到房间,洗漱好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在餐厅里看到的那一眼,心惶惶乱着,心口的不安感越扩越大,翻来覆去好半天,睡意浓,却睡不着。

摸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划开屏幕,翻开短信,最近一条短信,是季临渊上次离开t市的第二天到美国之后,跟她发的晚安短信。

后天就是他说的两个星期之约,可最近几天也没收到他要回来的消息,即使日期并不确定,但是想想,心情也和刚知道的那天一样,是开心的。

可是——

指尖在那个电话小标上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有点下去。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忙着的,自己就不要给他找麻烦了。

把手机重新放回去,又在床上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之后,慕言蹊认命的爬起来,按亮床头灯,下床趿拉着拖鞋到门口衣柜里,找到今天下午刚挂进去的那件白衬衣,换下身上的酒店睡袍。

衬衣是季临渊的。

衣服上,有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对她来说,有助眠的功效。

两人领证之后,第一天回她公寓时,季临渊带过去几身衣服,之后凡是他不在,出来她都会带一件在身边,睡不着的时候,穿着,就像他在她身边陪着她一样。

慕言蹊穿好,窝进被窝里,闻着那清凛的味道,渐渐入了梦。

梦里。

茂密的树林,直树参天,抬头往上看,太阳都好像离得很远很远。慕言蹊赤脚走在丛林里,看着前面虚幻的人影,隐隐约约有很熟悉的感觉。

她想张口叫他的名字,却发现嘴巴被粘的紧紧的,说不出话,想跑着追上去,却觉得脚上像是负了千斤重,一步一步走的很费力,只能不远不近的跟着。

眼看着两人距离越来越远,她急的不知所措,泪流了满脸,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最终还是模糊成一光点。

最终消失不见。

在空荡的树林里,有虫鸣鸟叫的声音,还有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回来的,她的哭声。

好像还有什么声音,梦里的她抽噎着,迫使自己凝神,认真听着。

像是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谁呢?

言儿——

言儿——

是季临渊!

只有他会用这么亲昵的声音叫她,声音柔柔的,哄着她。

哭声渐渐消了,那声音越加的清晰起来,被圈在衬衣里的身子动了一下,慕言蹊从睡梦里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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