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黄粱(16)

作者:春与鸢 阅读记录

直到那天遇见贺颜,她才知道,原来她没钓到沈颐洲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贺颜是如何得知的,又是如何下的这个结论?

梁风不得而知。

心里却也有隐隐的猜想,该是他身边有其他人了。

贺颜看到了,所以才说她梁风“没钓到。”

奇怪吗,并不。

梁风甚至觉得,太过正常了。

她其实连洛生都不如。

这想法真叫人觉得好笑又沮丧。

周六的时候,梁风回了趟乡下。

大巴两小时,穿过漫水公路就到了宜乡。

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是天气好的时候气温依旧高。

回乡下的大巴车空调坏了,一路上全靠前边敞开的窗户吹来一点可怜的凉风。

下车的时候,梁风短袖衫的后襟湿了,她站在车站大厅的吸烟区抽了一根烟,缓了缓。

空旷的车站大厅里,有风尘仆仆的人拖着编织袋走过。一切都显得过分朴实。

或者说土。

梁风把抽了一半的烟熄了丢进垃圾桶,转身朝外面去了。

随便搭了辆出租车,到家的时候梁珍正在院子里晾衣服。

“妈。”梁风走进院子喊道。

梁珍立马抬头:“小风,你今天怎么回来了?”

院子里模样四五十岁的女人立马放下手里的湿衣服,双手在衣服下摆擦了擦就朝梁风走来。

梁珍个头不及梁风高,抱她的时候,都得梁风微微弯腰。

明明天气尚且暖和,梁珍却已经穿上了薄毛衣。

衣袖已经起球,环住梁风脖子的时候也带来轻微的刺痒。

干净纯粹的洗衣皂香气,梁风一闻到就想掉眼泪。

她把包丢在院里的小桌上,二话不说就开始帮她晾衣服。

梁珍立马抢了下来。

“我来我来。”

梁风瞥一看,看见盆里是常满德的衣服。

她松手,站去了一边。

梁珍抓紧把剩下的几件衣服往晾衣绳上挂,一边转头和梁风说:“你爸爸又去银行问贷款了,一会就回来吃午饭。”

“他不是我爸。”梁风说道。

“小风,你别这么说。”

梁风四处扫了一眼,坐在了院里的小凳上。

家里的院子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角落里还养了几盆叫不上名字的花。

一根长绳上整整齐齐地挂满了刚洗好的衣服,风吹来的时候有洁净的香气。

可这眼前的场景越是美好,梁风却也越是想掉眼泪。

思绪随即变得有些起伏,她问道:“你什么时候和常满德离婚?”

梁珍一愣:“你这小孩怎么又说这种胡话?”

她说着把空了的盆放到一边,然后坐到了梁风的身边:“你爸爸现在困难得很,我怎么可能抛下他。”

“可那钱是常满德自己一意孤行欠下的,你用不着愧疚。”梁风一针见血。

“小风,做人要懂得感恩。”

“那他懂得吗?你照顾他这么多年到头来他连治病的钱都不肯给你?”

梁珍眉头皱起:“我说了我的病根本不严重,也不需要做那些治疗。”

谁知道梁风直接站了起来。

“妈,给他报恩是要用你的性命来报的吗?他当年给我们的三十万这么多年没还够?”

她声音薄而利,刺穿在这安静的庭院里。

梁珍看了她片刻,脸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

“我不会和你爸爸离婚的,你不用劝我了。”

中午的时候,常满德从银行回来吃午饭。他情绪冷淡,似乎事情进展不顺。梁风也不同他多说话,吃了午饭就要走。

下午的车回,临走前梁风又问了问梁珍,常满德的债到底要什么时候还。

梁珍只说没事:“还有一年半的期限呢,我和你爸一定能还上。”

“八百万是那么好还的?”梁风又问。

梁珍只挪开眼:“你爸厂里要是能复工,会好的。”

“要是还不上呢?”

“不会还不上。”

梁珍这么多年的执拗和倔强梁风早有领教,她看上去是一根柔弱到可以随风飘摇的芦苇,可这么多年,从未被折断过。

最后无可奈何,只能多叮嘱她几句就转身离开。

空旷的汽车站里,梁风站在等车的地方抽烟。

下午的阳光尤为明亮,她抬头微微眯眼,有种无法控制的晕眩。

梁珍和常满德是在她五岁的时候结婚的,重组家庭各有一个孩子。法律意义上来讲,梁风还有一个异父异母的哥哥,常知远。

那时候梁珍刚离婚,一个人带着梁风,孤苦伶仃。梁珍为了赚钱,不慎被骗欠下了三十多万,四处躲债差点被打死。那时候的三十多万算得上是个天文数字,是常满德挺身而出帮她还了钱,从此四人组成了一个新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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