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海(118)

“怎么是你?”

“不欢迎啊?”孟西沉自然地走过来,仿佛一点没看到她脸上的冷漠,把花放到她的台几上,为她清理了一下桌面。然后,他把花一支一支插入花瓶里。

他弯腰认真的模样,像是这地方就是他家的后花园。

付瑶那个可乐:“孟总大忙人,怎么有空来看我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啊?”

“别这么说。”

她却偏偏要,嘴里的话一点不见好:“你这人就是伪善,明明心里看我不顺眼地狠,为了不让人家说闲话,还得硬着头皮来看我。”

孟西沉都笑了:“你说我别的,阴险狠毒什么的我都忍了,我最近怎么又伪善了?还有,我是哪里看你不顺眼了?我怕人家说闲话?不,瑶瑶,你怎么就这么不了解我了?我想怎么就怎么,谁能说我闲话?我怕谁说闲话?谁敢说我闲话?”

明明每一句话都没有什么起伏,明明每一句话都在一个音调上,付瑶却觉得一声高过一声。

他不和人为难的时候,语气也这么咄咄逼人。

付瑶说:“你是不怕人家说闲话,你多么了不起啊。”

“你这话有怨气,还有点酸溜溜的?”孟西沉插完花,站起来,笑眯眯地挑了挑眉。

付瑶也抬起头:“怨气是真的,但怎么就酸溜溜的了?”

“没有就没有吧。但你这怨气又是哪里来的?”

付瑶抬了抬脚给他看。

孟西沉“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这是怪我把小梁调走了。”

“我不怪你,但是你多管闲事。”付瑶说,“我和她的事情,什么眉目都还没有,你搀和什么?还是她这么重要,孟大爷梦老爷这么怜香惜玉,不舍得她受一点委屈啊?”

“我把她调走,只是不想看她被你整死。我和他父亲有交情,瑶瑶,人也教训过了,她还是个小孩,别和她一般见识。”

“如果我记得没错,梁小姐还比我年长一岁。”

“但她心里是个小孩。”

看他这么直接的坦言和维护,付瑶的心仿佛被狠狠戳了一下。虽然知道他看不上梁欣茹,但是此人此刻的态度让她寒心。他从来只在乎自己的体面和为人处世,从不为她多想想。他只是想要自己想要的结果,并觉得一切都没有错。

“孟西沉,你给我滚。”她一字一句慢慢地说。

他点点头,欠了欠身。离开前,说:“你好好休息。”

那天,孟西沉没有滚,但是他很干净利落地走了。付瑶心里堵得慌,吃东西的时候咬到了自己的舌头,一片刺痛,唇舌间又传来血腥味。

这个人终于不再虚与委蛇,终于又恢复了自己的本性。他从来没觉得自己错过。之前所有伪装的低声下去,其实都只是为了博取她的同情,只是权宜之计,让她重新走进他的陷阱里。但是今天,他终于原形毕露。

她恨得牙龈都痛,但是更痛的是心。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

为什么他永远都是这么自私自利,从来不为别人想一想。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尽管是这样,她依然对他难以释怀呢?

深秋的夜,付瑶辗转难眠。

窗外的天空是静谧的深蓝色,仿佛深色的海底,只有偶尔一两颗闪烁的星辰提醒她,这是应该做梦的夜晚。

她深吸一口气,抱着被子徐徐吐出一口气。

她努力去想工程的事情,让自己忘记这些不该去想的烦心事。慢慢地,终于不再烦恼于这个可恶的男人。

但是第二天起来,她的眼睛肿地像两颗桃子。

沈风眠盯着她看了两秒,回到家里给她捎带来了两个熟鸡蛋,让她就着敷眼睛:“可以去拍广告了?珍视明滴眼液。”

“你够了。”

中午草草吃了一顿,付瑶才打了个哈欠进入梦乡。

梦里她看到了很多事情,有些是过去发生过的,有些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像纠缠的绳索一样缠绕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梦里她又看到了那个老男人的脸,他总是这样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笑起来迷人地紧。但是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就是个恶棍无赖,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这一次她很清醒,没有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迷惑,抓起手边的一个杯子朝他狠狠砸过去。

耳边传来一声惊呼,付瑶也被惊醒了。

沈风眠捂着肿胀的头,无奈地看着她:“你是要我命啊?这是梦到什么了,这么拼?生死决斗也不至于吧?”

付瑶自知理亏,更不能坦诚相告,只能讪讪地赔笑。

又过了一个半月,她的脚终于好了,能下地走路了。这天中午,沈风眠搀扶着她在医院的后院里走路。

付瑶执意要他走开,一定要自己一个人走。沈风眠拗不过她,只好听她的。但是,她只走了一步就跌倒了,还是劳驾他把她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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