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海(26)

“没事,我海量着呢。我跟你们说啊,大学时啊,追我的小男生那个多,个个都水嫩地很,有一次啊……”这酒的后劲真的很足,她喝了以后就感觉源源不断的热气从脚底升起来,变得特别想讲话,这话匣子一开就怎么也关不上。她说着说着,竟然笑着流出眼泪,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最后陈芸和夏知时都劝她别喝了,可她死活不乐意,一个人拿着酒瓶到阳台上继续喝去了。

夜空是明亮的。而这个城市的夜晚,总是灯红酒绿。小区里有情侣在散步,手拉着手,十指相扣,背影在昏暗的路灯下交织在一起。更远的地方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当然了,那是汽车站,晚上不可能没有噪音。但是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非常冷静,在酒精作用下,有着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勇气。

她掏出电话,划开键盘,在通讯录里寻找,直到找到那个让她凝注心神的名字。

她犹豫着,最后终于拨通了电话。

电话这边,她慢慢地等待着。

它响了两声,被人接起来,问她:“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这是个年轻的女声,不过不是她见过的任何一人,不是他家里的女佣,也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个漂亮的女人。

她对声音非常敏感。

于是,她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喂。”电话那头的女人又问。

付瑶张了张嘴,然后说:“对不起,我打错了。”她马上挂断了电话,站在那里,又是很久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会儿,手机又响起来。

她等了会儿,那电话还在响,她还是接通了。

“您好。”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男声,这次是孟西沉本人。

“嗯。”

“抱歉,刚才出去了会儿,我把手机落桌上了,是服务生接的电话。”他那边好像比较嘈杂,有很多人,兴奋地呼喊,不时有人高呼,还有人痛哭流涕。

“有事吗?”孟西沉温声问她。

“您现在在哪儿?哦,我听到您那边很吵。”

“我在澳门。”他的声音里有笑意。

“赢钱了,孟大爷,孟老爷,这么开心?”

“不,输了。输了两栋排屋,车都抵押了。”

“这是为何?我看您还挺开怀的。”

“我开心,是因为你给我打了电话。”

“……”

“我有预感,我马上就会翻盘。亲爱的,等我,一会儿再打给你。”一片高呼声中,他就要挂断电话。

在他挂断的前一刻,她问他:“我是谁?”

“……”

借着酒意,她又问了一遍:“我是谁?”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瑶瑶,我没有认错人。”他的声音很温和,还有一种宽容和无奈。

她捂住电话,平复了一会儿说:“去吧,祝您好运,我挂了。”

“好的。”

她跑进了卧室,蒙住了头,想要呼呼大睡,但是这个夜晚,她真是难以入睡。半个小时以后,远在澳门的孟西沉又给她打来了电话。

“你睡了吗?”

“不,没有。”

他似乎笑了笑:“幸好我没有吵到你。”

“你好像很开心?”

“我赢钱了,连本带利,走的时候,荷官差点给我下跪,说大爷您终于走了,拜您所赐,我这个月的提成已经归零。”

“恭喜。”她笑出来。

他似乎又笑了,那边很安静,似乎有水流的声音。

“您在哪儿啊?”

“濠江,我在濠江边。”

“心情大好,准备慷慨解囊,把赢来的钱全都洒进去?”

“哦不,那样我就没钱买机票回家了。”

她笑了,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也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被编告知榜单字数没完成,再加个600字,不开森~~~/(ㄒoㄒ)/~~

☆、014

014

但是这一个电话之后,她就更加难以入睡。时间不知道是怎样一点一滴流走的,但是,她真切地觉得今夜的时间比以往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漫长。

窗外有轻微的响声,是车轮碾过十字路的声音。

不知道是哪个神经病大半夜凌晨的不睡觉。

她走过去,打开窗户,正准备看个清楚明白,楼下的白色轿车里跨出一双黑色的皮鞋。皮鞋的主人在外面站定,反手关门,然后仰起头来。

付瑶觉得,上帝一定是在和她开玩笑,这个不切实际的美梦啊——她打了个哈欠,转身朝门内走去,但是脚只迈出了两步,她就像疯了一般扑到窗口。

是孟西沉。

孟西沉在楼下望着她微笑。

很久以后她回忆起这一天的情景,都觉得这样不可思议。她忘了自己那天是怎么下楼的,不过她下楼的时候,都忘了穿上一件外套,以至于走到他面前的时候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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