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小尾巴(41)

方辞不情不愿地走出来,光着脚跟着他来到了庑廊下。

罗大成一指偏厅大门:“进去。”

方辞磨磨蹭蹭地进了门, 一眼就看到了侧对着她站在那边的方戒北,微微仰着头,似乎是在观赏墙上的年画, 戴着白手套的手背在身后, 身形峻拔又威严。

他分明是听到她的脚步声了,但是没有回头。

方辞心里有些堵:“装什么装?”

方戒北这才回头,绕着她走了一个半圆,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衣服挺正式的, 就是一双脚,鞋子早不翼而飞了, 可怜巴巴地踩在地上,十个脚趾头不时翕动两下, 不安分地翘来翘去,把她牛逼哄哄的气势硬生生拉低了一个档次。

方辞被他看得不自在:“看什么看?”

方戒北抬手接过随员递来的鞋,摆在她面前:“是不是你的?”

方辞还不愿意承认呢,支支吾吾不开口。

方戒北点点头,作势要给随员:“去丢了。”

“喂喂喂!”方辞急了,一把抢过来,“丢了我穿什么啊?”

方戒北说:“你不是说,不是你的吗?怎么知道合不合脚?”

方辞语塞,过了会儿,期期艾艾地说:“我试试不就知道了。”她撒谎的时候,眼睛就到处乱瞄,方戒北都笑了,摊摊手掌,示意她赶紧试,自己抻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了。

方辞把鞋子放到脚底,也不管穿不穿帮了,利落地一左一右踩了进去。

方戒北抱着肩膀说:“嗯,挺合脚的。”

方辞暗暗翻了个白眼。再装?指不定心里怎么笑话她呢。

忽然想起来什么,她连忙看腕表,都9点27分了:“完了完了,我要迟到了!”

方戒北起身过去:“迟到什么?”

方辞:“我跟老师来参加一个新型医学材料的交流会的,听说是9点半开场。”

方戒北抓住了她的肩膀。

方辞火了:“你干什么?”

方戒北心平气和地说:“你老师事先都不跟你说吗,这个会议是下午5点开始,一只到晚上9点才结束。”

“啊?”

方戒北被她傻呆呆的表情逗乐了,忍不住想摸摸她的鼻子,不过到底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确认般点了点头:

“没看会场记录表吗?这次交流会要持续一周,生物科技、林业、医学都有,林林总总参加人员不计其数,光是一个医学,就有很多项目,课题也不胜枚举,没准你们这一场还要延后。很多领导也要过来视察调研,没有个顺序,岂不是乱套了?”

方辞这次,是真的愣在了原地。

——杨教授根本没和她说过。

方戒北拍了拍她的肩膀:“别等了,先去吃饭吧。”

“有饭吃吗?”方辞来的时候都听人说了,会场周围都封闭了。这地方不是可以乱闯的,这次会议,也只开放了西厅和周边的三个院落,其他地方都封着呢。

方戒北问她:“知道没饭吃,还不带点儿东西?”

方辞不说话,心里想,杨教授真是太不负责任了,这些都是到了会场,旁人好心告诉她的。还别说,为了赶车,早上起得早,街头连个早餐摊都没有,她就啃了一个玉米,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伸手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肚子很应景地响了一声。

方戒北没忍住,笑了出来。

方辞不大乐意了:“有什么好笑的?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嗯,不好笑,真的不好笑。”

方辞:“……”

后来,方戒北领了她东走,出示了特别通行证后,两人出了一道小门,沿着一条碎石子小道一直走到了外面。

没有几步路,方辞已经不认得路了。

晨光揉碎了铺在远处的湖面上,泛着粼粼波光,澄亮如镜。岸边苍松翠柏,人烟罕至,偶尔听到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安静到只有脚底踩在落叶上的声音。

“你认得路吗?”方辞不确定地问他。

“你也可以自己回去。”他语气很轻松。

——这是吃准了她已经不认得路了——方辞恨得牙痒痒。

出了丛林,才见到条像样点的油柏路,方戒北把她推上了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自己上了驾驶座,载着她沿着湖往东面绕去。

不过几分钟时间,到了饭堂,天上还下起了小雨。

方戒北下了车,在门口撑开一把黑雨伞,轻轻抖了抖,弯腰开了后座的门。

方辞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角度,是她仰视他,却莫名感到了一种虔诚。他白净的脸擎在清冷的细雨里,被狭隘的车门禁锢了视线,向她遥遥递出掌心。

方辞停顿了会儿,把手放入他的手心,隔着粗糙的手套,借了点力,在车门站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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