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他的话+番外(34)

一切的一切,好像真是她的错觉似的。

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白谦慎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记忆确实很久远了,他记得他第一次见她,还是在自己十几岁的时候。

那时候,她好像只有八九岁吧。以至于后来,她父母双亡,他跟霍南齐去苏州接她的时候,她像是不认识他似的。

……

年少时的白谦慎,还不是眼前这副沉稳的模样。

那会儿,他父母正闹离婚,他那个从事科研的科学家母亲一怒之下,搬来了苏州小住。

一个是正值盛年的军方高层,一个是出身名门、孤傲清高的天之骄女,谁也不让谁。

因为被年幼无知的同大院臭小子奚落,白谦慎和对方大打出手,打断了对方六根肋骨。在父亲问责前,他偷了六百块,买了张火车票就去了苏州。

找他的妈妈。

不过,沈清辞正在气头上,拒不见他。

加上这段婚姻早就岌岌可危,恨屋及屋,她对这个儿子也是两看生厌,门都没开。

大年三十,少年的白谦慎就站在她的楼底下,看着她和新的男朋友,给对方带来的儿子庆生。

傍晚下了一场大雪,院子里,银白一片,雪一直没到了他的脚踝。

他就那么仰头看着,看着他们其乐融融。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年夜,都各家各户亮起了灯火。街道两边,张灯结彩,隐隐仿佛有欢声笑语传来。他一个人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感觉肚子饿得不行。

那一刻,好像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他。

小时候,白谦慎是顽劣的,桀骜的,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那会儿,他妈对他也是真心疼爱。

每次他闯了祸,他爸要拿马鞭抽他的时候,她妈就拦着,或者他被打了,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闷气,耻于见人时,她妈就笑嘻嘻地端着点心盘子进来,问他是不是饿了。

他死要面子,把个屁股蛋子对着她。

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咕叫。

这时,她就忍不住笑起来,笑得他俊脸通红,然后,猝不及防地往他嘴里塞一块糕点,摸摸他的脑袋,笑着说,快吃。

以后,可别这么野了。

他默默咬着点心的时候,一声不吭,心里却是明白的。

那不过是不受重视的少年,想从父母这里获得更多的关注。

人在脆弱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此刻的白谦慎就是这样。明明不想去想,却忍不住,思绪不断,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走到尽头,却看到树底下有个面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在下面。

只有他半人高。

他看她,她也抬头看看他。

女孩对他笑了笑,说,他姥姥回家去拿东西了,她帮着看摊,明明家里不缺钱,老人家就喜欢倒腾。

他没说话,一双黑眼睛面无表情地望着她。

她的笑容却很明快,约莫是把他当做了附近邻里的孩子了。后来,她给他下了一碗面,托着腮看着他坐在树底下狼吞虎咽。

多么平常的一件事,之后,他遇到过太多不同寻常的事情,经历过太多,父母离异、再婚、从军……很多很多,却没有一件可以替代、冲淡,反而在岁月里沉淀,越发刻骨铭心。

他想。

有些事情,在人生中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因为境遇的不同,却意义非常。

那是在他最落魄最迷茫的时候,仅存的一点温暖。

不过,她似乎是不大记得了。

……

晚上她就回了宿舍,芷荞的脑子里还有点乱乱的。看她精神状况不好,白谦慎没让她开车,一直把她送到宿舍楼底下。

这研究生院的校区很大,设施齐全,道路也宽,他一路开到最里面。

车厢里黑暗一片,只能借着窗外的路灯,依稀照映一些。

起初的那片刻里,谁也没有回头。

后来,还是他打破了沉寂:“学习辛苦吗?”

“还成。”

“你向来是个聪明的孩子。”

芷荞笑笑。

他也笑笑。

“晚安。”半晌,他说。

“嗯,晚安。”她下了车,钻进了宿舍楼。都快进去了,还是回了一下头。

他还没有走。

斜倚在车门上,低头点一根烟。上好的苏烟,杆子细白,夹在手指间,衬得那手指也是细细长长的白。

低头点燃时,拿另一只手微微拢着,像捧着晨间的朝霞。

那一刻,她像是被蛊惑,一瞬不瞬瞅着那簇暖红的火苗里,他俊美淡漠的面孔。

像是有所察觉,他这时也抬了一下头。

四目相对,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像是两根火柴在黑暗里碰撞了一下,发出滋滋的声音。然后,火柴点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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