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四季,见过你(66)

季随皱着眉回:【该怎样就怎样】

回复过指导员,戳进夏毅凡的那个头像红点。夏毅凡说他现在古城,小酒馆里有一筐今早刚从海里捞出来的螃蟹,已经让二大爷去送了。

送的好送的妙送的呱呱叫。

季随没回复,退出聊天窗口,挨个把列表里显示的所有未读红点戳了一个遍,只戳不看,也不是强迫症见不得有那个红点标识,平时手机被红点霸屏他也懒得去管,但是——

今天不一样。

不愿意去想不一样的原因,但还是排着把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翻了个遍。

【家】的这个号码一直没有打进来电话,也没再发短信。

季随敲开短信框,敲了两个字母“HF”发送给10086。很快就收到一条账单话费回复短信。

手机原来能收到短信啊。

季随捏着手机愣了会儿,抬脸去看在流理台前发呆的倪莱,咽口唾沫润了润嗓子,说:“你给我打个电话。”

倪莱好一会儿才从呆滞状态回过神:“我没你的号码。”

“15——”季随叹气,这嗓子能省省就省省吧,他把号码发到傻驴的微信上。

半分钟后,手机铃声带震动在他手心一阵跳,吓得他一个哆嗦差点儿把手机给扔了。

一串陌生号码,来电显示柳市。

季随看向倪莱:“你正在给我打电话?”

倪莱点头。

他又确认一遍:“尾号2333?”

倪莱再点头。

季随挂断电话,把手机撂到沙发旮旯里,不爽不爽不爽写满全身。

手机也能接到电话啊。

倪莱把他的号码存好,问:“你怎么了?”

季随闭着眼睛没说话,他在想季元良这会儿正在做什么,是不是也这样守着手机一遍遍确认是否失灵没信号。

季元良不会主动打过来,也不会再发短信。

因为他不敢。

他怕冒失打过来,要想等儿子下一通电话,会再等上个十年。

人这一辈子又有几个十年?再个十年,季元良会不会老到走不动道,或者从这个世界消失……

关于这些,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一刻也没有。

昨夜那个电话,像个开关,毫无预兆地打开了潘多拉盒子,又把他塞进盒子里闷紧关上。

倪莱叫了声:“禾子。”

季随睁开眼吼:“盒子盒子盒你妈的盒!”

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是被说话内容吓到,是被说话声音吓到——他声音哽咽,好像哭了。

你他妈!

季随撸了把脸,许久,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就是……想……想我妈了。”

倪莱没说话,默默给他倒了杯热水端过来。她刚听出来了,他哑到不行的嗓子里带着压抑的哭腔。

季随端起水杯把水喝了,试着站起来:“我去楼上睡会儿。”

坐得太久,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好几晃。

倪莱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好烫,像是要烧起来:“去医院吧?”

季随眉心皱着:“睡觉。”

倪莱:“睡醒后如果烧没退,就去医院吧。”

季随叹着气嗯了声。

“咳咳咳,季爷!在家吗!”二大爷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怕屋里人听不到,声音震天响。

季爷这个称号不知道怎么着就叫起来了,夏毅凡这些小年轻叫着还行,被一个比自己年龄大不少的人这样叫,季随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叫他一声季爷,他还得回句二大爷。

季随就这么站着没动,二大爷行军一样一步一跺脚地来到屋门口,门敞开着,螃蟹筐先进来,然后他捏着嗓子叫:“啾啾啾。”

季随一脸的日了狗:“进来吧,瞎叫什么叫。”

二大爷一脸奸笑地伸腿进来:“我这是模拟螃蟹叫。”

季随笑:“你家的螃蟹这样叫。”

二大爷:“也有嘎嘎嘎叫唤的,不过我不喜欢,感觉没有啾啾啾可爱。”

季随:“都没你……可爱。”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瞥了眼依旧抓着他胳膊的倪莱,条件反射一样,提起可爱这俩字就要想起这是她的“专属标签”。又怂又毒的可爱。

今天吼她这么多回,她怂得愣是一句反驳都没有,像个老妈子一样给他做饭炒菜洗碗倒水扶他去睡觉哄他去医院。

老妈子的老妈子,就挺……可爱。

胳膊一直被她抓着,季随没有制止,主要是因为她的手挺凉,他炭块般快要烧冒烟的胳膊被她摸得还蛮舒服。

二大爷在鞋柜找了双男式拖鞋换上,拎着螃蟹筐走进屋,笑眯眯地看着倪莱:“你要不要把我蒸螃蟹的过程给画下来?我跟你说,就这个岛,你二大爷蒸螃蟹技术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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