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四季,见过你(69)

倪莱问:“你想吃什么?”

“简单点,”季随在脑子里迅速检索了遍,“就面条吧。”

“好。”倪莱下楼。

二十分钟后,倪莱跑上来:“季随,面里要放醋吗?家里没醋,你如果要吃,我就出去买。”

季随叠着被子没回头:“不吃。反正现在感冒着,吃什么嘴里都没味儿,你就是在面里放坨……”

他折好最后一个被角,把“屎”字咽了回去。

倪莱忽略掉“坨”后面跟着的信息,而是瞪眼看着床上的四方块,诧异道:“你被子都是这样叠?”

四四方方的豆腐块,床单平整,一丝褶皱都没有。

季随站直,往门口走:“习惯了。”

倪莱跟着他下楼,这才想起二大爷说过季随以前在海军陆战队。

“你们部队的人是不是都会叠被子缝衣服?还有切菜。”

季随扭头,倪莱正好从台阶上跳下来,为了能跟上他,她略过最后两级台阶,直接跳了下来。

刚落地的时候不是太稳,慌忙中,双手向前做出扑街的动作。

季随叹气,伸胳膊过去:“我耳朵没聋,你站在楼梯最上面我也能听见。”

倪莱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站直了身体。

胳膊稳如大树,硬如钢铁。

就像电视上看到的,父亲对站在高处的孩子说,你放心往下跳,爸爸会接住你。孩子心惊胆战跳下来,落在父亲结实的臂弯里,孩子脸上的害怕顷刻消失殆尽,继而被笑容取而代之。

这就是安全感吧。

倪莱抓着季随的手臂,想对他绽开一个笑容,她努力扯嘴角,却是徒劳。

“松手。”季随看着她的脸,研判了会儿,“好了,知道你在笑,松手吧。”

倪莱愣怔着松开手:“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季随往餐桌前走:“因为我吊。”

倪莱:“……”

季随坐下来,拿起筷子挑了挑碗里的蟹肉:“螃蟹你没吃?”

“我吃了,没吃完。”倪莱跟过来,“挺好吃的,可以算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螃蟹。”

季随:“二大爷手艺好。”

倪莱:“二大爷是干嘛的?渔民吗?”

季随笑了下:“你不是看到了?网络直播。”

倪莱:“……”

季随挑了一筷子面塞进嘴里,两人再无话说,默默吃饭。季随先吃完,把碗筷一推,走出屋门口。

他点了根烟,背靠树,单手抄着裤兜。

抽完半根时,倪莱甩着手上的水从屋里走出来:“你嗓子不舒服……”

“反正都要去医院,不差这一根。”季随瞟她一眼,往院门口走,“去吗?医院。”

倪莱眼睛一亮:“你是在等我?”

季随推起自行车跨上去,没说话。

“你等我一分钟,我去锁门。”倪莱跑进屋里拿了包和钥匙出来锁上门,季随已经等在院门口。

他看着她跑过来,拿着嘴里的烟吸最后一口,摁灭在车把上。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天天一个人待着,不闷出病才怪。医院虽然不是什么好地儿,贵在人多。

说要她扔掉那什么玻璃罩,那就伸把手捞她一把吧。

倪莱锁上院门走过来,季随憋着最后一口烟,待她走近了,他才把烟吐出来,全喷在她脸上。倪莱呆住。

季随笑起来,把手里的半截烟塞到她手里:“良好岛民倪画家,烟头拿着,找个垃圾桶扔掉。”

*

岛上不少人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里生病受伤,基地医院大厅来来往往都是人。

冯安安揉着脖子从手术间走出来,接连两台手术,连续工作八个小时,全身僵麻木,脑袋都是木的。

她穿过走廊想去露台透口气,身后突然传来吵闹声,紧接着是刺耳的摩擦声。

“医生!就是你!你过来!”

冯安安被一个青年扯住胳膊,她一个踉跄,直接摔在地上。

青年一手拿着针头,急赤白脸地吼:“你们是什么狗屁医院,护士扎针都不会!看看我的手,被扎出两个血洞出来!不会扎针就罢了,关键还长那么丑,腰粗的跟个水桶似的,我不晕血,就他妈晕丑比。”

冯安安半躺在地上,根本来不及反应。

青年脾气异常暴躁,情绪异常不稳,手里的针头到处乱戳,好几次差点儿就要戳到冯安安脸上。

冯安安吓到几近失声:“有话好好说,你先把针头收起来。”

青年:“你来给我扎!”

冯安安带着哭腔:“好好,我扎,你把针收起来。”

青年挥舞着手里的针头,想要提溜着她站起来:“快点!”

“啊!”针头眼看着就要戳进眼球里,冯安安几乎感觉到针头穿过睫毛的沁凉。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一个猛扽,青年的手腕脱离冯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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