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式恋爱(7)

邹茵眼前一闪,就被一道强力射过来的水柱冲花了脸,继而听见耳畔迅速扳动桌椅的声音,不知道谁推了自己一下,然后一只鸡爪从身后飞出去,叉在了对面那个老大半张开的嘴里。那个老大抬眼看到邹茵举着手,顿时怒气冲冲地向她迎过来。

邹茵被水淋得乱七八糟,情急之下也不知道抓起了什么就朝他挡了过去。

忘记过了多久周围安静下来,她才突然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而她手上的苍蝇拍,已经把对面老大的脸煽得七红八绿,嘴角边还糊着一颗拍烂的绿苍蝇。

喽啰们架着那个老大走的时候,老大歇斯底里地咧着嘴,朝陈勤森比了个中指:“陈少保,你好样的……叫、叫个女人帮你挡,你、吃软饭!”

世界上的事儿就是这么奇怪,有时候不经大脑的一句话,往往就一语成谶了似的。

在往后的日子里,陈勤森在邹茵面前,除了在那个事上像条百战不殆的狼,其余的事都硬不起来。整个水头村都知道,陈宅的嫡大少爷,是会被邹家那个丫头喝去涮锅洗碗的。

一时间夜摊上满地狼藉,碗也碎了,锅翻了,汤也洒了。邹茵像只落汤鸡一样,松开苍蝇拍,把手伸出去朝他要钱:“云吞六碗三十块,其余的你看着赔。”

她湿淋淋的站在水里,伸出来的手细嫩得像莲藕,葇荑一般勾缠人心魄。陈勤森睇一眼,看到邹茵的白布短袖里,因为被水汲湿,而印透出隐约两条薄薄的痕迹,他就觉得怎么看在眼里极不适。

冷冽地含了下唇,叱身后的徐萝卜:“没听到?给她钱。”

第四章

徐萝卜没有给邹茵钱,陈勤森在水头村是不需要付账的,各家都已养成习惯,反正看见陈茂德都会主动管他讨账。

但姑奶奶作为一个外姓人,脸皮是很薄的。

因此,隔天上午,陈茂德在池塘边的小卖铺门口下棋时,就遭到了棋友的鄙视。

“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啊。”

“正是,正是,家当也砸了,以后怎么靠生活。不比他家门口喂的那条犬。”

陈茂德听着怎么就不是滋味,追着他们一问。等到中午饭过后,邹茵就听到门口有小弟仔叫唤,说是叫姑奶奶去陈宅里领钱。

从邹太婆的小房子到陈宅走路大概要十几二十分钟,姑奶奶随了邹太婆的讲究,换了一身素净整洁的衣服,这才就和邹茵一道儿出发。

记得那天是雨过天晴,邹茵进陈家院子的时候,天空中正好映出一弯五色的彩虹。人都说看见五色彩虹是有福气的。那天的邹茵,头上松松的绾着发箍,身上穿一件西瓜红的短袖,衣摆掖进浅色的短裙里,唇红齿白地站在彩虹下。

她并不像有些女孩子,纤瘦单薄,她有着恰恰好的苗条,腿并得很直,皮肤又白,胳膊和肩都很匀称。陈太太张氏看见她随姑奶奶进来,眼前好像就亮了一亮,脸上随即晕开亲昵随和的笑容。

陈茂德正在教训儿子,他骂儿子在水头村也是出名的,平时不识斗墨的他,唯独骂起儿子来字句珠玑口若悬河,有时还能临场发挥蹦出一连串押韵的成语。但你千万别跟着起哄一起骂,因为他骂完了,转头又会给他儿子从欧洲进口车轮胎从北美买钓鱼竿台球棒。

他们陈家的派头就是用钱堆出来的。

那会儿陈茂德腆着肚子站在台阶下,试图戳陈勤森的脑门——

“社会主义团结一家亲啊懂不懂,欺负孤儿寡妇,秋秋累,唔人爱!”(丢面子)

“人家邹茵小妹妹以后是要考大学的,你看看你,一个大磕呆,游手好闲,头毛亲像一普塞。”(头发就像一**)

陈勤森被他戳得惯性把头一偏,然而眼睛却在瞥见邹茵进来的刹那,很显然地滞了一滞。白天的她,竟比夜灯下看到的时候还要醒目,像一朵娇粉剔透的樱花。

那天的陈勤森穿着黑色及膝的短裤,深灰背心,肱二头肌在阳光下打着黝亮的光泽。一米七九的大男人了,陈茂德虽然骂归骂,也不会真舍得戳。

丢下一句啧叹,就换了一副笑脸转向姑奶奶。说:“阿姑啊,你算算多少钱。这个小子他,也不是故意的,隔壁叫阿大的那个孬仔,偷砍我们族里的上等木,被这小子拦了几颗山石在路上,颠坏了几十万的车,他两方就打架起来了。”

既是为族里的事,姑奶奶一个寄人篱下的外姓就更不好意思了。姑奶奶也是老实厚让的人,就说:“也没多少啦,桌子椅子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算下来也就八百不到块的钱。”

呐,你拿好了。陈茂德给了十二张崭新的一百块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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