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五年（4）班的郑秀顺那个大嘴巴，谣言就像蒲公英，一旦脱离了造谣者的本体，就会在空中漫撒开无数形状。

周勉好几次在后操场围墙下跟人打架，他们男孩子打架都是互相抵住对方的肩膀，抱住脑袋摔跤。周勉不大的眼睛里辖着冷光，牙齿龇的眉毛都变了形状，他打架从来没有认输。

后操场和前面的大操场隔着一条长满青苔的旧砖墙，打架的双方通常都会派人在前头把守，一旦瞥见张国顺的屁股就飞快作鸟兽散。但张国顺俨然已修炼成精，他的嗅觉和听觉如同安装了雷达系统，总能够适时在他们周围的各个角度突然出现。

接着周勉他们就会被捻去教导处门外罚站，张国顺问他们为什么打架，支吾着没有人肯说。随后或者隔天，周勉的祖父就腆着脸一摆一摆地来到学校赔罪了。有时也站在旗台下跟着一块受训。

周勉的祖父宝贝他这个孙子，愿意为他背所有见不得人的锅。当然，还总有法子囫囵着不让他爸爸知道。

他祖父耷拉着青蛙肚子站在操场上，听校长训完话道一声：“品德，你有什么话也讲两句。”

苏蜜才知道原来他的祖父叫周品德，但苏蜜一点也不同情周勉，打架的都不值得同情。

当初侨小建校他祖父也投了股，他祖父投的股是其中的一部分地皮。但他祖父很谦逊，对着大众说：“啊，是错了，是错了。他爸爸最近在外地搞工程，我阿公代为认错，接受所有的批评教育，各位童鞋老细们海涵，海涵！”鞠躬。

就跟他当年因为不慎用地沟油上电视台一样，毕恭毕敬90°。

他祖父撒谎了，早上苏蜜还看到他爸爸在楼下开车。

嘻嘻嘻，全场捺不住窃笑。但这并不能拉低周勉撩人的魔力光芒，他的目光飘忽与一脸无辜的俊颜，总是能够轻易打动女生们心疼。张国顺很气又很无奈，拿他爷孙没办法。

苏蜜受到了质疑，大多数人都对周勉赋予理解和同情。说你看周勉对她那么好，她们家还能做出那种事。

苏蜜常常走在校园里，都能够听到周围或者身后的啾啾指责。尤其是朱雯雯和姚欣欣两表姐妹最得劲了，朱雯雯对周勉的占有欲谁都知道，朱雯雯是他们四年级的段花和班花，对周勉的喜欢明目张胆，只周勉不怎么屑于搭理就是了。

朱雯雯撺掇姚欣欣的姐妹团撞掉了苏蜜的作业本，还问苏蜜说：“二（1）班苏蜜，你爸爸在哪里？”

“她在国外有好几个爸爸，她妈妈都不记得是哪个了。”

嗤嗤嗤地笑。

连苏蜜自己的小姐妹团也不敢冒泡，苏蜜甚至已经偶见林玲和陈敏雅跟别的小姐妹团靠近乎。对此苏蜜抿嘴不言，她依然骄傲地行走在学校里，上学认真听讲，用心表现。老师让描写池塘的小作文，她写的被当成范本在班级朗读，还选送去市里参加中小学生作文竞赛。音乐课，她与音乐老师一起钢琴伴奏，被路过的校领导一番表扬。

她们都在背后说她：“二（1）班那个苏蜜很心机啊。”

苏蜜似满不在乎。盛乐娟跟在苏蜜身旁，问她说：“苏蜜，你妈妈不会真的是……那个吧？”

苏蜜勾着书包带子，回答：“他们两个大人的事，为什么只归结给我妈妈！”

秋天的禾州，校园里梧桐叶子落下，她穿着蓝白色的拉链校服，里头是白衬衫搭枣色的羊毛马甲。微风吹过她白皙的脸蛋，看到她微微卯起的樱桃嘴唇。她瞥一眼操场上嬉戏打闹的同学，其实没有人的时候，苏蜜就很是几分沮丧。

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妈妈。

她妈妈为什么就一定要和苏蜜的爸爸。

她回国后辛苦经营的骄傲全被她妈妈瓦解了。

她讨厌她妈妈小车驶近门口的声音，讨厌她妈妈高跟鞋踩在楼下台阶的响动，还讨厌她妈妈手机不断的滴滴滴。

她妈妈的美，归成了她怨怼的根源。

但温书辰自我陶醉，一点不care。清早温书辰对着镜子打粉涂口红，涂完了吆喝苏蜜：“帮我把钥匙递过来。”

苏蜜冰霜脸递过去，目光对视不及两秒就瞥开。

温书辰瞥着她小丫头一天天长大的模样，反而甩甩头发笑，尤其还说：“Little Scorpion*，不该给你起叫苏蜜，该改个名字。”哒哒哒，气质风情万种下楼。（*小蝎子）

苏蜜就更加气到内伤了。为什么她这样的要做自己的妈妈？

她妈妈给她起名也随性，就是一个英语单词的音译，sugar，苏蜜，甚至苏蜜本来都没有姓。

附近的运动广场上，逢周末晚饭后就聚集很多小学生和中学生玩耍，苏蜜坐在广场花坛边一个人吃蛋糕。漂亮而沉默的她十分引人注目，不少小男生频繁往这边扫视，就连初中生也都说：“看，那边有个小女生太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