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淇握紧手机,往小区门口走,大脑里还装着刚才苗苗惊慌的样子。
晨雾浓重,还未苏醒的楼房街道掩映在牛奶般的浓雾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她心里也一片迷茫,深觉头痛。
地方在市中心,离苗苗这里甚远,她在路边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等涌上来的酒意渐渐消散后,再伸手拦车。
再次来到这种保卫森严的高级公寓,邵淇的心情平静太多了。
她瞟了眼手机的时间,现在还太早,就算真的进去估计也没人会给她开门。但好在地方繁华,街道对面就有通宵的便利店,她拢了拢围巾,把风衣整理地稍微平整些,走进去等待。
她点了杯最便宜的美式,坐在玻璃窗前,看着面前的公寓大门。
天一点点变亮,两侧的昏黄路灯灭了,街道渐渐有了人气。
邵淇捧着下巴,陷入沉思。
她现在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想知道邵河的真正死因,想知道在她不在A市的日子里邵河遇见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是谁给他的毒品,谁带他走进的这个圈子。
离开Blood后,所有的症结仍旧存在。
唯一觉得有问题的就是乔彻。
但她又找不出具体原因,她的大脑就像被局限在一个方块里。
邵淇交叉着双手,忽然想起以前老师对她的评价,身体素质最为突出,纪律性甚好,但思维太不活跃,不懂变通,不建议刑侦方面工作。
她当时还觉得很不服气。
现在想想,甚是有理。
脑子不够聪慧,而且还很单纯。
*
便利店空调开的很足,阵阵暖风从她脖颈后扫来,吹得她酥酥麻麻。邵淇低头搅拌两下咖啡,用手指擦了下面前被雾气蒸腾的模糊玻璃。
随即,她的手忽然一顿。
刚才的困倦一瞬间清醒,目光笔直地看向对面路口。
乔彻打着哈欠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
他看上去非常狼狈,头发蓬乱,套头衫领口处像是被拉变了形,歪歪扭扭地围在脖颈上。
便利店玻璃雾气很重,他似乎没有看到她。
——乔彻为什么会在这儿。
邵淇心里对这个人愈发狐疑,头稍微低了低,撩起半边长发遮住侧脸。
自动门缓缓拉开,一阵冷风从旁边玻璃门中吹进来。
乔彻又一宿未睡,沉沉的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根本懒得往旁边看。
徐美茵看着瘦瘦小小,但力气却是惊人的大,而且疯狂。
他手上脖颈上全是被她反抗时挠出来的红色抓痕,辛苦半天才把她摁在床上,绑好。
徐平山又不忍美茵那样受罪般的哀嚎,又让乔彻把绳子稍微松一些。
就这么折腾大半宿,陈医生才在天亮时赶来。
乔彻总算松了口气。
这么搞一夜,他总算切实明白了以前的那种说法——
海洛·因是搞坏的是身体,免疫系统全烂掉,百病缠身;而冰·毒这种搞得是精神中枢,大脑里千疮百孔,好好一人直接就不正常了,整个一精神病。
就算徐平山再有钱,恐怕也无能为力。
身体难愈,精神更难愈。
他深叹口气,抬手整了下领子,走到货架上拿了瓶冰水,又绕到这一边找纸巾和消毒湿巾。
乔彻俯下身,在各种品牌中挑来挑去。
邵淇看得奇怪,稍微侧过脸,一直偷偷瞥他。
乔彻唇角微勾,忽然猛地回头。
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她古怪的视线。
邵淇咬住下唇,愣了一下。
“早上好啊。”他笑着说。
“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的理所当然,“我来买东西。”
邵淇平淡地哦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
她家里出事,他出现帮忙;店里出事,他出现解围;就连在徐美茵住的小区周围,竟然还能碰见。
“你呢?”乔彻瞥了一眼模糊的玻璃和外面浓雾,稍放下心,“你在这儿干嘛?”
她拿起旁边的纸杯喝了一口,“我来喝咖啡。”
“你搬家了?”乔彻边挑选湿巾边问,“跑这里来喝个咖啡?”
“不行么。”邵淇目光移了移,落在他的脖子上。
随之他弯腰的动作,领子往下移了移,露出清晰的红色抓痕。
她只能看见他侧面,但看得很清晰,一道一道,像是尖利指甲划过。
乔彻很快察觉,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整了一下,“我特喜欢你家雪球。”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刚买了只猫,猫抓的。”
“行了,我得走了。”乔彻说完,笑笑,不能再耗时间下去,拿着手里的东西到收银台前结账。
“再帮拿两盒创可贴,谢谢。”他道。
结完账,收银员又开始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