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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黑暗中,乔彻听见床头柜上的手机一下下震着。他烦闷地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像乌龟一样缩起来。
“乔彻。”耳边响起熟悉的女声。
男孩子更往里缩。
台灯亮了,邵淇晃了他肩一下,把手机放至他耳边,“你电话。”
他这才转醒,迷糊地掀起眼皮,看着屏幕上那串不认识的号码。
大脑还处于发懵的状态,滑了一下,接起。
“您好,乔先生么。”那边传来一道急促的声音。
乔彻听不出是谁,困倦地应了声。
“我是陈曾文。”他说:“陈医生,徐小姐的医生。”
乔彻依稀记得有这么个人,“嗯。”
“乔先生是这样的,徐老板今天夜里过来了一趟,但小姐状态一直不太好。”他默了两秒,有些说不下去:“你知道的,她自残倾向很严重……今天刚好撞上,老板情绪也不稳,他……”
乔彻这才清醒过来,“什么意思?”
“我猜测,可能是血压突然升高导致的眩晕,您不要着急。这边已经叫救护车了,但小姐情况也很糟,乔先生要不您过来一趟。”他抓抓头皮,显然是忙得焦头烂额,两头顾不过来。
“您还是赶紧过来吧。”
乔彻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混乱地拿起床脚的衣服往身上套。
他知道近几年徐平山身体一直不好。徐平山年纪大了,年轻时应酬又多,健康早就被透支,现在又被女儿的事情搞得心力交瘁。
一个精神失常的年轻女人,再加上徐平山……
他不敢往下想,冲那边嚷了句“我马上过去”,便急急忙忙跳下床。
他身上伤还未愈,动作幅度一大,腹部伤口跟着裂开,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去哪?”邵淇从床上坐起来,担忧地看他,“出什么事了?”
“我爸病了。”
“你爸?”
乔彻愣了半秒,大概也没想到会脱口而出那个字,很快回过神,把夹克拉链拉好,说:“我养父。”
“我去看一下,你不要急,我马上回来。”
“要不我和你……”邵淇看着他焦虑的样子,下意识要穿衣服陪他一起,又想到他养父是徐平山,动作僵住。
“我自己去就行。”
乔彻来不及多说,匆匆出门,“有事打给我。”
邵淇听见重重的关门声,叹了口气。
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才刚刚十二点。她躺回床上,关上灯,翻来覆去却再睡不着。
她抱起膝盖,呆呆地坐在床边。
***
乔彻到达维纳斯公寓的时候,救护车也刚刚赶到。他作为家属陪同着一并到了中心医院。
他在外面等了整整一夜。
他前脚到的同时,王秘书也赶到了,后者看见乔彻,脸上的笑容有几分冷淡。
乔彻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后半夜,张龙他们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赶过来。
张龙扫到乔彻身上的伤,目光停了两秒。
乔彻坐在硬邦邦的长椅上,面无表情,只当没看见。
一瞬间,他心里涌上离开的想法,但脚底却无法动弹,心里到底牵挂着里面的那个人。
他叹口气,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只有耐心等待。
一直等到清晨,他迷迷糊糊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这才清醒过来。
他锤了下酸痛的肩,看见徐平山躺在病床上被推出来,紧接着送进重症病房。
张龙和王秘书紧跟其后。
乔彻皱起眉头,迅速站了起来。
他在长椅上坐了一夜,两腿酸麻,这一站,差点整个人跟着栽了下去,勉强站稳。
医院很冷,从过道里涌来的风如刀割般,他裹紧了夹克,却仍感觉浑身的骨头快被吹碎。
一动,腹部也跟着开始痛。
他估计身上那些伤口又要裂开。
乔彻捂着腹部,强撑着走了过去。
他低下头,看着病床上的徐平山。
徐平山还处于昏迷状态,紧闭着眼睛,脸色蜡黄,整个人显得格外苍老,一道道皱纹深深地嵌在额头上,眼角的鱼尾纹也愈发明显。
身上还挂着氧气罩,导尿管。
往日的仪态完全不复存在。
乔彻心底像被攥紧,说不出此刻自己是什么心情。
“因为高血压引发的脑部出血,现在已经清除了血肿,后期还需要……”
医生一走出来,话还没说完,张龙和王秘书便哗啦啦围了过去。
乔彻强打起精神,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你是家属吧?”医生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他身上。
乔彻点点头,手下意识从腹部拿开,站直身体。
医生嗯了声,说: “后期还需要密切观察,控制感染,控制颅内高压,具体情况还要等病人醒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