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乐哪受得了这礼，赶紧站起来，打断他，“殿下言重了，有事我们坐下好好说，不用如此客气。”

澹台明亮依言坐下，好好说话，将事情说清后，眼神诚挚看着她。

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敲着，唐乐纠结的是——要是她前脚把燕国皇帝医治好，后脚阿财就拿剑指着他——这样的话是不是不插手比较好？若皇帝自然病死，至少阿财不用背上杀父的枷锁。

好吧，其实她根本就不信阿财下得了手！无论如何也是父亲呀，可这样的话那个小小的他会很难过。世事终难两全，唐乐轻声叹气。

“唐姑娘？”

“好，”唐乐说，“什么时候？”

澹台明亮说：“大概是后天。”

唐乐点头，表示了解。

“唐姑娘？”

唐乐抬眼望他：“殿下，还有旁的事吗？”

手掌虚虚握着又松开，澹台明亮垂下眸子，说：“没有了。”

“既如此，”唐乐站起来，“我就先回去喽。”

澹台明亮颔首，却在唐乐快要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出声：“唐姑娘？”

“嗯？”唐乐狐疑回头，只见澹台明亮欲言又止的，索性又折返回去。敲了敲桌子，她看他，“说吧，到底什么事？”

“也没有什么，”澹台明亮难得拘谨，“她可曾jiāo代你什么？”

“什么？”

“就是，”澹台明亮说，“那个锦袋，给你锦袋的姑娘可有什么话是要你带给我的？”

唐乐摇头：“没有。”

澹台明亮的眼睛黯了黯，“没有吗？”尽管不抱任何期待，可确切知道她没有任何话对自己说时，还是会难过。

“对呀，”唐乐很是纳闷，“穆苏姑娘到底是何人？她为什么知道我会到燕国，会遇到你？这也算了，要是我不进那个小院子，即使进了，甚或没反应过来，我都不知道这个印章是要给你的！她怎么能够猜到了呢？”

“啊？”澹台明亮被唐乐一番话弄懵了。她便把云水台一事给说了。

“她也不知道罢，”澹台明亮听完，浅浅笑道，“只是随缘。”只是随缘，如此敷衍。

唐乐鼓了鼓脸颊，突然问道：“你们是什么关系？”

澹台明亮原想说，没有关系了。但太过敷衍，叹口气，他看向唐乐，摇摇头道，“说与你听也无妨。”

第63章

澹台明亮和穆苏的故事令唐乐唏嘘不已，也更加巩固了燕国皇帝在她心中的形象。欸，灭绝人性，但当着人家儿子的面评论他的父亲，不太好。

可除了义愤填膺骂一骂导致他们错过的罪魁祸首，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唐乐挠挠头，打算撤了，毕竟夜已经深了。

澹台明亮送她回她住的院子。

一路无言，唐乐低头看路，偶然抬头，却难得的，见到澹台明亮脸上的落寞。故意落后几步，澹台明亮未察觉，唐乐心里却不是滋味。

灯火昏huáng，将前面的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唐乐一脚一脚踩上去，却留不住。“欸，”心念一动，她叫住他，“也许她是想让你去找她呢？”

澹台明亮回首，那一抹惯常的浅笑还未绽开，便已凝固——也许她是想让你去找她呢？她在等他吗？瞬间，因唐乐的一句话，脑子里乱哄哄的炸开。

澹台明亮没有参与这场内战，一直作壁上观，其中是有怕皇帝猜忌的成分在，但更多的是无所谓。也许父皇赢了，将来皇位便是他的，多好，给予他无上的权力同时，也从此将他束缚。如果，如果三弟赢了，他隔着衣服摸了摸怀中的暖玉，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可以去找她了？

却也很快，亮着的眼睛黯下去，他摇头，浅笑道：“我们不可能了。”倘若他去找她，宁楹当如何？燕国呢？从当初他以家国责任拒绝同她离开起，他们便错过了。错过便是错过，此生注定不可能。

“为什么？”唐乐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澹台明亮只是浅浅笑着，并不语。人不能太清醒，清醒过头便做不了梦。

唐乐撇撇嘴，在经过他时，学着他的样子，绽出一抹浅浅的有些恶劣的笑。

澹台明亮好笑，眼见小姑娘要进去了，终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唐姑娘随性洒脱，天真可爱，宫内生活或许不适合你。”

唐乐回头，言笑晏晏：“我知道。”

“若是三弟赢了，”澹台明亮抿唇，“你当如何？”

唐乐毫不迟疑：“自然是离开呀。”说完进了院子，一点不关心身后的人会是何种反应。

睡不着，唐乐盯着chuáng顶，她好像明白为何澹台明亮说他与穆苏姑娘不可能了，生在帝王家的人，总是有那么多的身不由己。偏偏阿财这个笨蛋，明明已经逃离了，却执念回来报仇。可她也曾有过执念，所以明知道可能会是深渊，她没有劝阻他。总是要经历尝试过才会甘心，不是吗？不论结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