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苏漾然有些沉默，也可以说是她一路都挺沉默的，沈眷喝了不少酒，但他还是强撑着酒意跟她说话，“怎么了，不高兴了？”

苏漾然转头来朝他笑了一下，“没有，有什么不高兴的。”

沈眷朝她坐了一点，伸手将她抱住，他的身上有酒的味道也有烟的味道，但是靠着他，让她觉得很安定。

“是不是还在想顾思妤说的话？”

“不是，我只是在想我妈当时说的那句话。”

沈眷笑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有些感动？”

“说一点感觉都没有是假的，而且也没有想到她会那样说。”

沈眷抱紧了他，亲了一下她的发顶。

“沈眷，你只知道吗？其实我听到那话的时候挺难过的，这大概是她这么多年来说的唯一一句让我觉得暖心的话了。”苏漾然的声音有些低。

“嗯，我能理解。”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一句话竟让我在有一瞬间什么都不想再去计较的感觉。”

沈眷是能理解她的这种心情，她嘴上说的不在意了，没关系了，其实心底还是脆弱的，她比谁都想得到母亲的关爱，但是也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让她退却了，也不再敢要了，但如果那边的人主动朝她伸出手，她也会犹豫，甚至在想要不要再尝试一次，说到底还是心软，她是一个硬不起心肠的人。

“可我生怕到最后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的感觉我是真的怕了。”她继续喃喃的说道。

沈眷看在眼里，有些心疼，他微微推开她的身体，改握住她的肩膀，眼睛认真的看着她，温柔的说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在。”

苏漾然笑了一下，她伸手抱住他的脖子，靠近他，“嗯，我知道了，你今天喝了这么多酒，难不难受？”

沈眷双手搭在她的腰上，“还别说，第一次喝这么多酒，是挺难受的。”

“难受的话我们早点洗澡休息吧，等你洗完澡我给你按摩一下？”

“那可以啊。”

这几日姜令过的不是很好，工作上，私人问题上，都是一团糟，再加上m国总部那边又来了电话，那边的合作出了点问题，他不得不提前回去，但是这边的事也没有处理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沈兰悠那天的话真的戳到了他的心里，他不敢再去找小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好想他一开口就能被无尽的愧疚所淹没，他是他的父亲，但是却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给予过他的父亲，他对他只有亏欠，他甚至不欠他任何，但是他却是他最沉重的债。

“姜总，你看总部那边…”小陈也着急，于是他忍不住提醒姜令。

姜令伸手揉了下疲惫的眉心，他叹了一口气，“回去吧。”

小陈松了一口气，他想了想，又问道：“那姜总在走之前要不要跟大少爷见一面？”

姜令自嘲的笑了一下，“就算我想见，他也不一定想见我。”

小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再说。

姜令抬起头来，“就定今天晚上的机票吧，好了，你先出去吧。”

“是，姜总。”

姜令是晚上九点的飞机，在距离起飞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他不由的想到了很多事，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每一次出国的时候，总会一道小小的身影立在身后，男孩的眼里带着压抑住的失望，他朝自己摆手，小声的说着：“爸爸再见，爸爸我等你回来。”

可是在一瞬间，那一起就跟泡沫一样，烟消云散了，他深深的感受到了来自心灵上的空虚，他仿佛是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难受的喘息不过来，他已经错过了太多，在他不经意间什么都没有了，时间也过的太快了，一眨眼他的人生已经走过了大半辈子，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意识到，原来自己是真的太卑劣了，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对他说的那些话，他都忍不住的唾弃自己，那真的是人说的话吗？沈兰悠说的没错，两个同样都是他的儿子，但是他的心偏的太厉害了，以至于偏到他自己都毫无察觉。

他看着登机口，一下又一下的摩擦着口袋里的手机。

沈眷接到姜令的电话时，他愣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听，他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阿眷，我马上就要回m国了。”

沈眷垂下眼眸，淡声说道：“嗯，一路顺风。”

“阿眷，我可能后期都不会回国了。”

“嗯，毕竟你的家人孩子都在哪里，是正常的。”

那头沉默了一会，几秒后，他才听到他的声音，“阿眷，对不起。”

“你的道歉我接受了。”

“阿眷…你还能再…喊我一声爸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