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飞花(42)
梁其颂讽刺一笑。
什么好,不过是老男人贪恋美色,欲·望的驱动,撒点钱罢了。
“男人啊,还是得有钱,”司机一笑,“我等会儿要去玩几把牌——梁先生去哪里?顺不顺路?你是方小姐的同学吧,不如我送你过去?”
梁其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只抬头,看着天边明月,神思恍惚,大约也懂了。
是啊,男人还是得有钱。
英雄不问出处,钱也不问来路……
只是不知,现在方清芷是不是也在为了钱,奉承那颇有几分姿色的老男人。
房间里的窗帘已经拉得严严实实。
原本的窗帘是深海蓝的暗色提花绸,颜色不亮,沉沉的,前不久又换了新的,换成葡萄酒的红。
刀仍放在盒子中,不过看刀的人已经换了位置。
陈修泽惜命多疑。
他会早早地教好弟弟妹妹们如何防身,危险情况如何自保,他先前不对家人避讳危险,也教他们如何应对。
方清芷绝对不会知道,这个陈修泽与弟弟妹妹生活多年的老宅,机关重重,多处都藏了枪和刀。
她已经在陈修泽手上险些死了一次,她甚至不清楚对方怎会比她还能了解这具躯体,轻而易举就能令她缴械投降。
方清芷也终于看清陈修泽的伤腿,其实从外观上来瞧,他的腿并没有外界人猜测的“畸形”“截肢”,是很肌肉线条流畅、健康的一双腿,除却一些明显的疤痕外,没有别的问题。真正吓到方清芷的,是腿之外的怖物。
陈修泽耐心解释:“我不是先天的腿脚不便,是曾经被东西砸了下,脱臼,没有及时治疗。”
大家都以为那只是脱臼而已,更何况只是痛,母亲又久卧病榻,陈修泽本身也不愿让家庭再拿出一部分钱送他去医院检查。
他们都以为是小问题,父亲亲自为他接好骨,痛过两天后,陈修泽的腿看起来正常了。
那时候他尚在长身高。
忽然有一天,他走路微微地跛了。
再去医院做检查,才明白,喔,是当时接骨不当,留下了一点小问题。倘若陈修泽不再生长倒还好,他又是生长期,那条伤腿的生长速度低于健康的腿。
所以陈修泽以后再不能打篮球了。
肉眼上看不出差距,如今陈修泽经过训练,走路也只有微微的痕迹,但也只能接近普通健康的人而已。
方清芷没有害怕陈修泽的伤腿,她害怕的是其他。陈修泽并不勉强,见她有惧意,也不想在这里勉强对方,毕竟是在家中,弟弟妹妹都在,他多少也要为清芷留些尊严,总不能让其他人听到声音。
陈修泽思虑周全,同他那多疑的性格同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却会将最坚硬、也最致命的东西向方清芷袒露。
温柔触碰她的下巴,捏住下颌。
陈修泽说:“芷宝,不能咬。”
他喜欢看方清芷淡淡血色的脸,好像清冷的白瓷上抹一朵胭脂,也喜爱看她不得章法的吞吞吐吐,这时候要比她撒谎时的表情好很多。陈修泽知道她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他不会强迫对方必须讲真话,因他知纵使再亲密无间也总该保有秘密。
否则,他的真心话能将方清芷吓走。
能得到一眼万年两情相悦的真心固然好,而用些无伤大雅的手段促使对方爱上自己,同样无可厚非。
陈修泽注重结局,高于过程。
能获得她心即可,勿论手段如何。
方清芷是个保守传统的性格,能做到今日这点已经实属不易。
陈修泽放纵着她,有耐心等她渐渐将视线投注于他,不过,在那之前,他略尝些甜点,也是无可厚非,不是吗?
譬如现在,陈修泽一手捏着她下颌,一手扣在她脑后,微微眯了眼睛,抚摸着她脸颊,又按着她往自己方向压。
她的底线是要慢慢试探才能后移的。
陈修泽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满意地叫她,芷宝。
回应他的是方清芷眼中因缺氧而溢出的干净泪水。
疯了。
疯了。
方清芷认定自己大约是疯了,她甚至不确定跪下的那人是不是自己,已然神色恍惚,直到次日清晨,还无法理清。
她倒想要将这些记忆统统洗干净,就像传说中的孟婆汤,将属于这一部分的记忆碎片拔下来,洗干净,再装好。
遗憾世上没有孟婆汤。
没有忘川。
方清芷早晨吃得很少,她不肯吃白粥,都盛好了,她盯了一阵,并无胃口。
陈修泽让人重新给她炖了冰糖雪梨盅,润喉滋养。
方清芷才一点点地喝下去。
回去后更是糟糕,阿贤带了鲜奶,递给方清芷一瓶,她接过,还没喝,就已经有了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