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东(125)
“怎么了?怎么吞吞吐吐的?”
“甘西有没有比较好的中学。”
“废话。”
“高中。”
“肯定有啊。”
“培训机构也行。”
“干什么?”
“有没有。”
“有啊。”
陈既停顿了。
周惜罇问:“你要回去上学?”
陈既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周惜罇又问他,他才说:“没事。”
周惜罇意见很大:“一惊一乍,你能不能把卖关子的毛病改了?”
陈既把电话挂了。
算了。
她肯定不去。
他坐下来,闭着眼,揉揉太阳穴。
*
常蔓坐在马扎上,虔诚地看着夕阳下的小城,脸上有幸分到了一些阳光,二十多的女人忽然成为不输雪色、月色的景色。
琮玉帮忙穿完了肉串,过去踹了常蔓的马扎一脚:“要脸不?”
常蔓拉下墨镜,看了一眼放肉串的不锈钢盆,挑起眉:“穿完了?还有钎子吗?我买那牛排不给穿一点儿?”
“想吃自己弄。”琮玉不惯着她。
常蔓笑了,站起来,把墨镜摘了,撸起袖子:“来来来,我给你们腌上!”
颂雅芝把调料摆到折叠桌上,冲琮玉笑了下,递给她一个暖手宝:“手冷了吧?给你这个。”还给了一顶毛线帽:“你那帽子不抗风,换这一顶。”
帽子。
琮玉想到陈既,他说给她买帽子,还没兑现。
颂雅芝给她戴好,还把她的耳朵盖住了,然后看向落日:“明天回甘西。”
琮玉没吱声。
颂雅芝对琮玉说:“邱文博哥俩的命数长不了了,陈既是个好人,不该给他们陪葬,能劝就劝劝吧。”
“怎么说?”
颂雅芝摇头:“直觉。”
“是吗?”
“一筹莫展的时候,直觉就是答案。”
琮玉没说话。
很快天黑了,灯泡通上了电,篝火堆也点着了,炉子上的肉片和油被火烤着、煎着,发出滋滋的响声,和在风里,听得人肚子咕咕叫起来。
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吃饭,是吃不愉快的,他们在篝火旁唱歌、聊爱情和理想,琮玉在背着火苗的地方,拿着一瓶青稞啤酒,扮演着局外人。
绿瓶子被举起时,火光穿透瓶身,在她脸上铺陈翠色的光晕。
摇摇晃晃,浮浮沉沉。
她脱了羽绒服,穿着常蔓风格的裙子,篝火前,她白得发光,纤细的腿和随风飘远的长发让她不像真人。
忽然,脆生生的快门响打断了热闹。
唱歌的人停下来,看向拍照的夺吉,夺吉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收起相机,说他在拍夜里的风。
大家又不傻,晚上拍什么风啊?有人起哄:“你喜欢琮玉啊?”
他的头又往下藏了藏。
他很喜欢琮玉,最喜欢琮玉,琮玉是他心中的卓玛拉。
一群人又开始起哄,看得出太久没活干了,都沦落到有点风吹草动就激动的地步了。
也有点酒精的作用,酒,烟,高原的夜风,电子乐,木吉他,“漠河舞厅”,都是容易目眩神迷的东西,爱情往往在这种情况下产生。
他们当中挑一个来爱,其实不错,只是琮玉心不同意。
它非要陈既。
酒精让琮玉的眼睛突然变亮很多。
夺吉想拿走琮玉的酒瓶,她不给,他说他担心,她说别担心,明天不下雪,天气晴。
干掉半瓶干红的颂雅芝,站起来,紧了紧围巾,吸吸鼻子,说:“我明天要回去起诉我前夫了!”
在场人错愕片刻,随后默契地鼓起掌来:“好!”
常蔓也站起来,干了杯酒,举高酒杯:“天就要亮了!”
他们都听不懂,只有琮玉抬起头看向她。
天亮了吗?
常蔓的笑很好看,火光下更好看:“给你们背首诗吧,摘抄的。”
“你还好这个呢?”有人调侃她。
她没当回事,起了个范儿:“我,硬着头皮行过几年凛冬,就为了太阳出来的时候,瓦解消融。我终将以血肉之躯,燃正义之火炬!”
她说完,左手在半空划了几圈,行了一个绅士礼:“献丑了,凑合听。”
没有掌声。
她像开玩笑,他们都以为是玩笑。
她自己也以为是。
轮到老秦、老何,经历琮玉醉后表白陈既,他们已经把那点花花想法扼杀在胚胎了。
他们聊起专业内的知识,侃侃而谈,生怕自己这个逼装得差点意思,名词一个接一个,听得大伙云里雾里,直喊“下台”。
……
后来,他们喝多了,没人开车了,就都被困在了山上。
霍总找了人来接他们。
醉了的常蔓没坐那辆车窗坏了的车,没人要坐,但不坐,位子不够,于是琮玉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