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糖(6)

作者:长安夜雨 阅读记录

阮棠去厨房倒了杯蜂蜜水,插上吸管放到爸爸嘴边,叫了几声见他没有反应,只好放到床头柜上,对妈妈说:“我去睡觉了,有事叫我。”

唐芸“嗯”了一声。

阮棠走到门边的时候,唐芸忽而叹了口气:“你以后千万别嫁做生意的。”

阮棠回头看了妈妈一眼,扁着嘴轻轻关上了门。

她当然不要嫁做生意的,在她的印象里,爸爸从没安安静静地吃过一顿饭,电话永远响个不停,劳心劳力。经营一家中型企业,看起来有多风光,风险就有多大,家中的房子车子全数抵押给了银行,刚买下的这个不锈钢厂一直在亏损,每个月光电费就几百万,还不断出状况。

总共一百个人,竟能分成三派明争暗斗,时不时就跑到爸爸面前告状。爸爸虽然还算顾家,但压力太大,不自觉地就想发脾气,妈妈担惊受怕之余,还时常要受委屈……

隔日是周六,因为约了陆西宁,阮棠八点不到就起床了,阮玮业常年应酬,前一夜喝到断片,睡一觉便全然看不出了。阮棠下楼的时候,他正坐在沙发前打公事电话。

唐芸正喝豆浆,看到女儿,有些意外:“怎么起这么早?早饭还热着,快过来吃。”

阮棠打着哈欠坐到餐桌前:“等下要陪宁宁试礼服,她明天订婚。”

“宁宁和你差不多大,都订婚了,还嫁得那么好,她妈妈高兴坏了吧?”

阮棠深知父母夸别人家孩子的时候,装聋作哑是上策,便只喝鸡汤不说话。

结束通话后,阮玮业坐回餐桌前,见小女儿冲自己噘嘴,知道她最不喜欢自己喝醉,便赔着笑说:“最好的朋友订婚,你准备礼物了吗?挑贵的买。”

“我不买,爸爸赚钱太辛苦了,我要节俭!”

阮棠的爸爸在和她妈结婚前,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婚姻,前妻为了出国提了离婚,丢下了一对儿女。再婚时,哥哥阮森乔没什么意见,妹妹阮鑫乔却要死要活强烈反对,最后要阮棠妈妈发誓绝不生育,才松口放她进门。

阮棠妈妈只当这是孩子话,就答应了,不想婚后阮鑫乔百般阻挠,用各种极端方式逼着她接连打掉了两个孩子,后来她以养病为由躲到国外,才有了阮棠这条漏网的小鱼。

阮棠刚出生时,阮鑫乔又哭又闹,为了照顾儿子和大女儿的情绪,阮玮业刻意漠视小女儿。

在这种家庭氛围中长大,要么特别软弱,要么特别富有战斗精神,半点亏都吃不得的阮棠就是后者。

她比阮鑫乔小七岁,小时候争不过她,便委委屈屈地跑到爸爸面前告状、控诉姐姐如何如何欺负自己和妈妈。会哭闹的孩子有奶吃,加上阮棠在三个孩子里最漂亮最会撒娇,阮玮业渐渐偏爱起了小女儿。

家里没遇上困难的时候,阮棠和阮鑫乔、阮森乔比着花钱、从不手软,这几个月却连一个包、一双鞋子都没买,入秋后穿的用的还是去年冬天买的春款——从吃穿用上省下的钱再杯水车薪,也算尽了心。

陆西宁的未婚夫半年前就求婚成功了,这两个月她拼命减肥,前几天发现礼服大了一号,又送回去改。两人一见面,陆西宁就塞了几个纸袋过来:“我让Maggie姐帮你选了几件衣服,等下去试试。”

打开纸袋,看到里面的鞋子和首饰,阮棠问:“你准备包养我啊?”

陆西宁“嗯”了一声:“来,给爸爸笑一个。”

陆家当初是Z市首富,比经营中型企业的阮家有钱太太太多了,前些年遇到困难,濒临破产,陆西宁的爸爸和哥哥去国外待了几年,回来后很快东山再起。

陆爸爸生性多情,三十多年前离婚后,为了享受自由,再没结过婚,他和数位女朋友分别生了孩子,最受宠的是大女儿和同样非婚生的儿子,陆西宁作为小女儿,本就不受重视,她父母分手后,一直跟妈妈生活。

当初陆家风雨飘摇,阮棠安慰陆西宁不要担心,大不了她来养她,只是句玩笑话——陆家风光时,她们母女不过多拿些钱和房子,正经家产是别想的。陆家落魄时,因为陆爸爸过去赡养费给的大方,陆西宁妈妈存下了丰厚的身家,母女俩也没有被殃及。

无论陆家能不能东山再起,陆西宁和她妈妈光鲜奢侈的生活也依旧可以继续,而阮棠就不同了,她爸要真破了产,全家人一起背债。

Maggie姐的奢侈品买手店开在音乐学院附近的丹枫街,街道两旁的法桐树是解放初期栽下的,如今已经遮天蔽日,郁郁苍苍。

林立在梧桐大道两边的别墅洋房极具浪漫风情,分别开着画廊、乐器店、咖啡书屋、珠宝店,这条文艺、安静、有气质的老街因而成了本市数一数二的拍照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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