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排，被西装革履约束了一天的神龙厌烦地脱掉了外套，扯掉领带，解了衬衣两粒扣，靠上椅背出了口气。

他做完一切，才发现身边青年正侧身看他，目光定定。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冰夷手一顿，突然有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千万年，神龙第一次体会到坐立难安的感觉，他想错开视线，又想从这难得的机会里，探究挖掘出什么。

“在看什么？”冰夷开口，声音喑哑。

冰夷声音一出，车内前后排隔断就升了起来。后排更静了，淡淡酒香弥漫。

青年满脑子都在想邻居的新身份，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在盯着对方瞧。他思维已经游离了，闻声眼睫颤了下，目光茫然又无辜。

“没看你。”谢舟遥反应迟缓，摇头否认。

冰夷被这正大光明说瞎话的态度逗乐，失笑别开脸去。他不知该如何再开口，但心里痒得慌，憋不住，过了片刻问道，“好看吗？”

在密闭空间里越发头晕的谢舟遥，确实觉得冰夷长得很不错。他嘴比脑子快，嘟囔出声，“……还行。”

冰夷错愕，顿时坐直回过头。

青年正低着头，一心一意拨弄袖扣，对自己说的话概不负责。

冰夷搁在膝上的手握紧又放松，深吸口气，只觉得全身格外燥热。他深深看着眼青年轮廓起伏的侧脸，下一秒移开视线，逼迫自己看向窗外。

拒绝掉司机帮忙，冰夷把谢舟遥半抱半扛弄上楼。

“我可以的，你也去休息……”谢舟遥到家门口，好歹清醒几分。他从冰夷肩上把手臂抽回，用指纹按开家门，还不忘记回头摆摆手。

冰夷不着痕迹捻捻指尖，等谢舟遥关了门，才去开他那边的门。

第二日谢舟遥清醒，看着微信上多出的十几个好友申请，不明所以。

申请列表上，除了晚宴上结识的同行，竟然还有皮氏的各种董事副总，以及皮富贵本人。

“貔貅吗？怪不得皮氏能年年赚大钱。”见过还摸过神龙，自己又据说是青鸾的谢舟遥，在知道貔貅存在后根本不会感到畏惧。

反而有种找着同类的好奇感。

“下次见到皮老板，说不定摸摸他，我能发财呢。”谢舟遥琢磨着，通过了所有的好友申请。

谢舟遥这边才一通过，新消息就冒了出来，最快的就是皮富贵。

“皮富贵：早啊，小青鸾～”

谢舟遥规规矩矩地回了个“老板好”，琢磨为什么貔貅会知道青鸾这事。

“皮富贵：你是冰夷朋友圈的那只小蓝崽崽吧？我应该没认错，现在世上也就你是青鸾了，仅存一只啊。”

什么朋友圈？什么仅存一只？

谢舟遥盯着手机疑惑不解，他戳进冰夷微信，赫然在他朋友看到了自己——准确来说是原形时的自己。

丁点大的小鸟耷拉着翅膀，仰着脑袋望向镜头，又呆又傻。这人拍他照片就算了，还发朋友圈，过分了。

谢舟遥腾地一下爬起，把照片放大开，忍无可忍，自己都笑了出来，“这人……”

微信里，皮富贵还在发消息，打听谢舟遥从哪犄角疙瘩现世的。

“皮富贵：最近是怎么了？神龙冰夷，加上你又是青鸾，一个个的都愿意出来了。真好啊，我一只貔貅在外头孤苦伶仃，孤单寂寞得很。你们出来，我就有伴了，有机会一起玩啊。现在陆地上管控的厉害，我们下次去海里找人鱼族玩去～”

谢舟遥还真回答不了皮富贵的话，他好好地做了二十年人类，突然变妖怪，又怎么会有“老窝”？

姚嘉“人不可能平白变妖，妖的父母必然是妖”的声音还萦绕在耳边，貔貅这番话让谢舟遥脸上笑意收敛。他回完新消息，坐在沙发上怔怔出神。

他有预感，父母应该不是妖类。只是推测归推测，他想去亲自求证。

姚嘉收到了谢舟遥为期三天的请假申请，她推了几个不重要的通告，爽快批假。

京市南下的飞机上，头等舱就谢舟遥和助理两人。他把口罩摘了，心情莫名有些复杂。过往父母如何对待他的画面历历在目，谢舟遥胸中憋着股气，越想越不是滋味。

就这样一路沉默，下飞机后谢舟遥行李丢去酒店，当即就往家里出发。

父母有好些房产，一般长住在市区中心的江景复式里。闹崩的那次谢舟遥就把钥匙和业主卡还给他们了，此时到楼下，还得跟着别人进门。

谢舟遥裹得严严实实，被谨慎负责的门卫拦了下来。他走去值班亭里脱掉帽子，还没露出全脸，门卫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舟遥？很久没见过你了啊！”门卫大叔也在楼盘做了好些年，早年间还见过谢舟遥进出，最近几年基本没见到过了，此时见着惊讶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