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天明转头看向李叔：“当时你在场么？”

李叔点点头。

寇天明又继续说道：“那好，你用第三者的口吻，不带任何情感偏向的叙述方式，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一遍。记住，不要带任何感情色彩，仅仅是叙事而已。如果你觉得某些事情跟这件事有牵连，也可以一起说。”

“好的。”李叔沉思了一下，他一边在回忆，另一边在整理语言，“事情的前因是大姐和二哥存在利益上的矛盾，因为两人是共同管理家族游轮和公海赌场的。这一点我已经说过了。那次家族聚会，二哥想要和大姐分家。大致意思就是，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经营四艘游轮，利益上不好分配。而且在管理的时候，存在很多矛盾。虽然双方都是管理者，但是大姐毕竟是大家，在家族里的人脉和关系都比二哥要硬。所以两人管理一个项目，但是实际的话语权都在大姐这边。所以二哥想要分出两艘游轮出来，自己单独管理。”

“二哥的想法是很理想的。而且他也做好了吃亏的准备。两艘小型游轮，两艘中型游轮。55均分。自己拿一艘小型和一艘中型，载客量都相对较少的那一艘，就已经做了最大的让位了。然而大姐并不是这么想的。大姐根本没有把二哥当成合作伙伴，她只是把二哥当成一个打工仔而已。四艘游轮在她名下，她一艘都不会让给二哥。她要独吞所有的利益。于是两个人在餐桌上就吵了起来。”

“原本老爷子也不管这些。他这几个子女吵架也非常正常，他都司空见惯了。但是可能是当天吵得太凶了，二哥直接掀了桌子。这个举动就把老爷子给惹怒了。老爷子直接把二哥所有的权利给撤了，让大姐单管四艘游轮。但是后来又考虑到家族里的势力平衡，还是让二哥接管了公海赌场的事情。但是公海赌场是附属在游轮上的业务。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二哥原本还是和大姐差不多平起平坐的合作伙伴，此时就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大姐的下属了。而且这个下属的身份还是得到老爷子认可的。”

寇天明听完，对大姐和二哥的势力并不感兴趣，而是问道：“我确认一下，他们其实一直在吵架，但是老爷子一直都没有管。但是直到二哥掀桌子，老爷子才出来发话的是吗？”

“是的。”李叔点点头。

“那老爷子暴怒的原因就不是子女吵架，而是针对于掀桌子这一个点而暴怒的。”寇天明的思维立刻转换，这个结论让众人都没有想到。

第404章 404

“老爷子很注重礼节么？”寇天明问道。

“礼节？说尊重也尊重，但是我个人觉得他也没有那么注重礼节。”李叔说道，“当然，作为家族的最大权力者，每个人对于老爷子都是有一定尊重的。毕竟都是靠着老爷子吃饭的，没有人敢在老爷子的面前造次。然而每个子女间关系都非常差，即使是家族聚会，气氛也相当恶劣。我就这么说吧，即使是所有子女和老爷子一起坐在一间房间里，众人对老爷子保有尊重，但是子女间会恶语相向，而且就是当着老爷子的面。感觉老爷子就是那种：随便你们吵。只要你们没有动摇我的威严，我就不出手的态度。”

“那就排除老爷子很重礼数这个可能了。”寇天明埋头沉思，“那餐桌上有没有什么特别贵重的物品么？”

“没有。”李叔说道，“就是一般的餐桌布置。”

“那是食材很精贵？”

“也没有，都是一般的可以买到的食材。虽然价格是有些高，但是还没有到超纲的地步。”

“比如说？”

“比如说帝王蟹的蟹脚刺身，澳洲大龙虾的龙虾刺身，鱼子酱，鹅肝，白松露等等。”

“嗯，虽然贵，但是都是用钱买得到的东西。符合他这个身份档次的人的消费，并不夸张。对他来说，吃个鱼子酱就和我这种小老百姓吃榨菜是一个意思。”寇天明摸索着下巴，他找不到突破口。

“不过，老爷子对吃的倒是挺讲究的。”

“怎么说？”

“虽然每次家族聚会的地点和行程都是子女来安排的，但是每次最大的晚宴都是老爷子亲自安排人来准备的。从食材，到用什么餐具，他都要一一确认。”

“他很喜欢吃吗？还是说，他怕别人给他下毒？”

“没有。他并不是一个很在乎吃的人。家族聚会可能会包含很多次正餐。但是只有最重要那一次晚餐是老爷子亲自准备的。平时的时候，比如中餐或者早餐，有时候他就喝一口稀粥，吃两口酱菜就结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挥霍。”李叔答道。

“那我确认一下，二哥掀桌子的那场，是老爷子亲自安排的那一场么？”

“是的。”

“难道说是因为二哥把老爷子亲自准备的晚宴给掀了？”

“我觉得也不是。”李叔说道，“踢桌子这种事，在家族聚会里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了。之前几次都没有发生如此严重的惩罚。甚至之前几次老爷子还是放任子女们互相打闹的。”

“那就是说，还是现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寇天明始终找不到问题的根源所在。

突然间，寇天明双眼失去神采，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样愣在原地。活脱脱一个泥胎雕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刘子懿和李叔都不敢多问，一齐望向了秦璐。然而这种情况，就连秦璐都没有碰到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秦璐，也站在原地，不敢去碰寇天明。

足足过了5分多钟，寇天明才从离魂一样的状态中回来。

看到寇天明终于动了，秦璐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寇天明笑笑：“没什么，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找我进去谈了谈。”

刘子懿和李叔不知道怎么回事，然而秦璐则完全听懂了。

没有给刘子懿和李叔解释，寇天明问李叔：“李叔，你刚刚说，唯有这一顿饭，是老爷子亲自准备的是吗？”

“是的。”

“从食材准备到餐盘摆放都是老爷子做的？或者说，都是老爷子亲自监督的？”

“是的。”

“刚才已经问了，既然食材没有问题。形式上也没有讲究，那就是与食材配套的餐盘之类的东西出了问题。”寇天明说道，“场地是子女们安排的对吗？”

“是的。”

“桌椅板凳呢？”

“随场地一起的，也是子女们安排的。”

“餐具呢？用的是场地自带的餐具，还是老爷子自己带的餐具？”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李叔犹豫了一下，想了很久，才说道：“应该是自己带的。我们在那边吃的饭不止这一顿。其他时候都是用酒店自带的餐具，一般来说都是统一规格。然而每次我们吃这顿饭的时候，餐盘和平时使用的餐盘规格明显不一致。甚至说，每一个人的餐盘都是不一样的。形状不一样，颜色不一样，大小什么的都不一样。”

“二哥掀桌子的时候，是不是把餐盘也给摔碎了？”

“那是当然的了！”李叔突然恍然大悟说道，“对了！老爷子有收集古董的嗜好，特别是碗碟瓷器这种类型的！”

第405章 405

“这就对了。”寇天明笑了。

众人发现，寇天明这一愣神回来，思路明显不一样了。刚才还犹犹豫豫找不到问题的重点，然而此时，他几句话都已经戳中了要害。而在场的其他人，只有秦璐知道发生了什么。

寇天明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老爷子亲自安排这场晚宴，其实是为了炫耀他所收集的碗碟。他亲自安排菜肴，并不是希望吃到多么高标准的食物，而是为了保证，这些食物能不能配得上他所收集的藏品。二哥之所以那次惹怒了老爷子，并不是因为他和大姐闹矛盾，或者说在老爷子面前表现出的不尊敬。而是他把老爷子的藏品给碎了，这才惹得老爷子发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