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黎枳帮印凡弄好PPT，她站起身来，这周围的空气似乎才开始流动。

黎枳的眼神随意落到印凡的电脑屏幕上，她把双肩包背好，神情有点呆滞，但语气却很认真：“谢戈，我从没有故意避着你的意思，反而，能够跟你一起来陵涟，我很开心。”

“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打断了黎枳的话头，黎枳抬起手机看，见是秦慧打来的，立马接通。

“黎枳啊，我听说你昨天回来的时候没有销假？”

黎枳第一次听见销假这个词，语气弱了下来：“没。”

电话那头的秦慧语气瞬间急切起来：“那你赶快来一趟行政楼，赶快过来销一下假。”

“好的老师，我马上过来。”

话题以及被打断了，那就也没有接上的必要了，黎枳只好委托一下印凡：“凡凡，我的PPT已经保存好了，你记得走的时候拿u盘。”

印凡点头应声好。

黎枳走后，印凡下意识回头看谢戈，她看到少年倚靠在窗户边，眼神低垂，不知道落点在哪里。

有那么点儿大男孩的无助和彷徨。

她叹口气，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你和黎枳是从小学就是同学了吗？”印凡只好主动找话头问。

谢戈点头。

印凡：“那高中还有时间呢，黎枳她……总有一天会发现的。”

谢戈突然冷笑了一声，上午的日光透过玻璃，洒在他的那双桃花眼上：“连你都看出来了。”

印凡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挑明。

“之前我听老刘说，打算给她申请陵涟的长理。”谢戈自己接话。

印凡显然很震惊：“长理？咱们省不是只能报考本市的高中吗？”

想了一会儿后，印凡又自言自语地解释：“不过黎枳成绩那么好……一直待在石遵真的很可惜，长理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谢戈单手捂脸，他的肩膀以印凡能够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松垮，她听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我没有时间了。”

他只能陪她到初中了。

————

这天的晚上，又是照常的晚自习，只不过这次的晚自习的氛围倒是轻松许多，不少人坐在位置上开始玩手机，又有不少人干脆直接没来了。

从出机房之后，印凡这个中间人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身边两人自带的低气压，他们两个就像是同极相斥的磁铁一般，都不谋而合地让印凡走在中间。

连去上自习也是，这次谢戈没有给他们占座了，他选了个教室右边的后排，一个人在那里低头打着游戏，有认识的同学过去给他打招呼，谢戈也神态淡淡的。

黎枳和印凡后一脚到教室，印凡看着黎枳直接头也没回朝教室的另一边走过去了。

印凡叹口气，只好黎枳一起走。

黎枳从包里拿出手机，无聊刷着微博动态，单手撑着头，心情说不上美丽。

哗啦啦的洗牌声从身后传来，黎枳心底那股子手痒劲儿又起来了。

她从小就喜欢看着小区的那些大爷大妈们打牌，所以一听到这洗牌声，她就心痒痒。

然后她不动声色地转头去看，洗牌的人她还挺眼熟，好像是拽哥身边的朋友。

黎枳和印凡坐在倒数第二排，最后一排的位置他们几个男生全占了，拼在一起在打扑克牌。

“三带二。”

“三个K带个3。”

“……”

原来在这里打斗地主呢。

黎枳盯着他们玩了一局，闵峰注意到了她这边的视线，笑着开口邀请：“小妹妹，要一起玩吗？”

“好啊好啊。”黎枳叭叭地等了好久，这人都喊上来了，哪有拒绝的道理。

印凡偏头看了眼，也转过身来看热闹。

但是她看着黎枳开始拿牌就知道，黎枳肯定不是个好糊弄的主。

因为黎枳玩斗地主从不理牌，这种线下玩的斗地主很多人是会记牌，并且有心细的人会注意到对方拿牌的姿势和习惯，来以此推测对方的牌面。

玩了几局下来，闵峰就傻眼了……

因为黎枳还会心理战。

他们这群人哪儿有人见到过这样的场面，平时在手机上赢几场欢乐豆都得笑上个半天，又玩心理战，又不理牌，还会记牌的，直接一套操作让一群男生甘拜下风。

黎枳也有些玩上头了，笑眼眯眯，眼眸子水润得不得了，仿佛含着露水绽放的昙花。

闵峰这群人平时见的女生要么就是埋头做题的腼腆小姑娘，要么就是那种小模特野路子女生，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明明脸上清纯得不得了，但是说话的语气和性格却跟个小太阳似的，不对，应该说，是像在太阳下瀑淋的小玫瑰。

“嘿嘿，这把我又赢了。”

黎枳单眯了一下右眼，不经意地做了个wink的姿势。

“姐姐我。”

“是地主小霸王。”

“……”众人噤声。

突然间，旁边的椅子被来人拉开，“刺啦”一声将众人的魂给拉了回来。

紧接着，一部笔记本被大咧咧地放在了桌子上，笔记本冒出的白光照亮了他的脸。

他手里拿了支笔，然后黎枳看着他单手拿着那支笔，往桌面上敲了两下，朝旁边的闵峰不耐说道：“你的PPT做完了，你看下。”

“叶大少爷做的PPT，我还看？我只差跪着去舔。”闵峰一边清着手里刚发的牌，一边随意敷衍道。

叶昱钦没好气，直接踢了一下他凳子：“你有毛病吧，打你妈斗地主呢，明天就答辩了，还不瞄几眼你的PPT，别上去了给老子一个屁都蹦不出来。”

闵峰刚洗完牌，叶昱钦见他没动作，直接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扑克牌。

“得得得，我现在就看，马上就看，我把PPT看穿。”闵峰不情不愿地起身，和叶昱钦两个人换了个座位。

叶昱钦就这样莫名其妙、顺其自然地接下了闵峰的位置，和他手里臭得要死的牌。

他清了清嗓子，把外套的拉链拉开，抬眼朝黎枳看了眼：“地主小霸王，不是归你出牌吗？”

某地主小霸王刚在看牌，不知道怎么这就突然换人了，有些不知所云。

闵峰一边捣鼓着PPT，一边还不忘提醒自己的好兄弟：“少爷，这小妹子是真会玩，你仔细点加把劲。”

然后叶昱钦朝他看去。

闵峰继续补充：“努力帮我打败她。”

“帮你兄弟赢点儿面子。”

“……”

“就你这手臭的，人让我三轮，我牌都出不完。”叶昱钦没好气地笑了。

闵峰：“……”

他决定还是好好看PPT比较舒服。

叶昱钦接过来的牌是真的臭，全是一把电话号码，更何况黎枳还是地主，牌面肯定不错，所以这把叶昱钦更多的是用来观察黎枳的打牌习惯。

她不清牌，这个叶昱钦一眼就发现了。

虽然她手小，拿牌有些不稳，但是出牌都很有自己的思路。

不会随意跟牌。

一个简单的斗地主，还真被她玩出来了点认真劲儿。

由于这边实在是精彩热闹了些，周围站满了人围观，黎枳越玩越上头，这一把她直接来了一波春天。

叶昱钦没说话，结束后开始洗牌，一副扑克牌在他的手里如流水一般顺畅，修长细白的手指划过一张张的扑克牌，嗓音似乎是含着笑一般：“小霸王不愧是小霸王啊。”

他们就单纯玩斗地主，没有赌什么，黎枳玩的也大胆。

她狡黠地突然直盯着叶昱钦的眸子，今天白天的焦躁情绪尽数消散，白皙的脸咻地拉近一点距离，叶昱钦的喉结滚动，就这样眯着眸子看她。

两人之间似乎有种莫名的拉扯，就像是磁粉遇到了强力磁铁，哗然一下，尽数被吸了起来。

黎枳微微扬眉，唇角被她扬起，小玫瑰慢慢绽开，暴露出里层的鲜红嫩瓣：“叶少爷来了，不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