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夜色温柔(105)
梁束又眯了眯眼,无声弯唇没再追问。
行,现在不想说。一会儿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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滨江别墅。
偌大的别墅内一片就寂静,没有开灯,倒映着海面微光,显得沉寂窒息。
容母坐在窗边,清冷的月光映着她与容钦如出一辙的冷肃侧脸。
听到渐近的脚步声,她拿过面前矮几上的茶杯,毫不留情掷过去。
先是一声闷响,然后茶杯落地,清脆碎成片。
许久后,容母才侧过脸,面无表情看向容钦。
无视他额角流血的伤口,冷声质问,“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
咬紧牙关,“我养你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容钦神情没有波动,麻木地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又过一会儿,容母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一声,素手拿过烟盒,倒了一根烟出来点燃送到唇边浅吸一口。烟蒂明灭,在一片漆黑里格外刺眼。
“老张说今天卿卿也在浅草居?”
老张是容母的司机。
容母睨他一眼,“跟相亲对象在一起吧?看你这失魂落魄的样子。”
轻嗤一声,“没有出息。”
容钦没动,没有波动,像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容母白他一眼,连说都懒得再说。
片刻后,容母抽了两口烟又腻了,将烟摁进水晶烟灰缸里。扇散面前的烟气后对容钦摆摆手,“过来。”
容钦抬眸看一眼,抬步过去。习惯般低下身子,任她抚过他的额发。
“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容母低头,强迫容钦直视自己。
“你跟卿卿没有可能,知道吗?”
容钦眼里一片沉寂灰暗,没动也没应。
“女人多的是,再去找,总能找到喜欢的。”
容母并不温柔地拍了拍容钦的脸,“接下来知道怎么做吗?”
一阵沉默。
容钦终日冷淡的脸上终于有一道裂痕,“母亲,收手吧。”
容母面色立刻冷下来,唇边微弱的笑意消失,她手一用力将他脸撇开,站起身,“你知道不顺着我的下场。”
“难道你想看我去死吗?”
“我回家找你楚叔叔去了,你爱去哪去哪。”
话音落,容母离开。
纤瘦的腰拖拽着摇曳的长裙。
等别墅大门彻底合上,容钦才坐到窗边,捂住脸。
仿佛是个冰封的石人许久未动。
很久之后,他才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按原计划继续。”
他艰涩地说。
挂断电话后,手机从他指间滑落。他僵硬低头,这才看到手上都是血,才想起来刚刚头破了。
他突然想到楚时卿。
如果她看到,会红着眼跑去拿医药箱,再跑回来为他包扎。
眼前一片黑,他却好像看到了她。
茫然伸手去抓,只抓到一片虚无。
突然间,他忍无可忍,捡起地上的手机拨通她的号码。
漫长的等候音,一下下像刀一样凌迟着容钦。
终于接通了,他眉眼微动,刚张口,就听到对面传来一道熟悉的男声。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姐姐刚刚睡着。”
男声带着餍足沙哑。
容钦回神,颤着手立刻挂断。手指骤然松开,手机又啪一声砸到大理石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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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等安涴吃完面,梁束打发她去休息,自己要去刷碗。
安涴不干,“我伤口都好了,我刷就行,你去洗澡吧。”
梁束闻言顿住,眼睫遮住的眼里暗芒闪过。
这回他没推脱,俯身狠狠亲她一口耳朵尖,转身大步往浴室走。
不过洗澡时梁束并未着急。
她刚吃了那么多面,得给她时间消化一下,要不然被撞的难受。
安涴根本不知他的心思,还在想刚刚在浅草居和容母的偶遇。
不知怎么,她觉得三年不见的容母变得更冷,像冰冷的毒蛇,吐着舌信。
她好像隐约窥到点东西。
洗好碗,安涴走到窗边,仰头望着天边的月亮。可惜今晚明月被浓雾笼罩,微风不大,并未将浓雾吹开。
她心里有个猜想,可想不通是为什么。
正出神,被潮湿坚实的手臂揽住腰。
安涴侧头看他,撞进他漆黑的眼眸。
他乌黑的双眼在夜幕里显得格外明亮。
安涴侧身抚过他的脸,轻轻摸了摸。
“怎么了?”他问,“吃完饭你一直不对劲,在想什么?”
说着低头啄了啄她可爱的鼻尖。
“我碰到容钦母亲了。”
安涴仔细看他的神情,见无异状才继续说道,“她邀请我们去她家里吃饭。”
“你想去吗?”
安涴闻言摇头,明摆着的鸿门宴,有什么可去的。
“那就不去。”梁束淡声说道。
他站在她身后,无声拥抱她片刻。
过会遗憾叹气,“再待两天就得回剧组了。”
这两天魏导已经在暗搓搓的催了。
他托着她下巴左右看看,估计过两天血痂脱落,再涂点药就彻底好了。
梁束抱紧她,将自己塞进她颈窝,闷声闷气,“还没跟你待够。”
说不上怎么,他心里还是不安。
他能察觉到和好后,彼此都格外小心,怕伤害对方。
可他更怕这样的小心翼翼更会推开彼此。
梁束还敏锐的察觉到,安涴心里还有事。
也知道她不想说。
一想到这,梁束心里就像吞了个酸涩的果子一样。
又像用力抓了把松散的沙子。
怕抓不住。
但太使劲,沙子反而会掉。
重蹈覆辙这四个字太可怕了。
自安涴出事,他就隐隐不安。
正想着,微凉的指腹划过他的右臂。梁束低眸,看到她正看着自己,挑眉轻声询问,“怎么了?”
“还疼吗?”安涴问。
梁束轻笑一声,“早不疼了。”
扭过胳膊内侧给她看,“你看,疤都快看不清了。”
他知道安涴一直对他受伤的右臂耿耿于怀,看她眼的水光连忙开口,“我也没那么喜欢当警察,现在不挺好的吗?”
低头蹭蹭她鼻尖,“怎么又想起这件事了?”
安涴咽下喉头酸涩,小声问他,“真的么?”
真的没那么喜欢当警察吗?
当初他们高中老师问大家未来的职业理想时,梁束大声说要当警察。
安涴还记得当初他闪亮的双眸,脸上肆意张扬的笑。
还有他为了救她手臂被钉上钢钉后,他悄悄躲起来的黯然。
这件事一直像巨石一样压在心上。
本来安涴以为自己忘了。
可今天碰到容母,她又想起来,想起来当初容母满脸遗憾的对她叹息,说,“如果不是你,束儿现在一定会过得很好。”
她当时反驳,说梁束现在就很好。
可那时容母只冷笑一声,都无法做想要的职业,还叫很好吗?
安涴一下一下抚摸他手臂上那层随着时间已经变成白色的浅疤。然后拽过来,轻轻亲了一下。
“我想当警察也是为了保护你”,梁束鼻尖轻轻蹭她耳廓,“现在不也能保护你吗。”
他低声在她耳边呢喃,“这样就很好了。”
他没那么贪心想事事如意,他又很贪心,只要她在。
梁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人的想法总在变,他小时候还想当宇航员呢。这有什么的。
可安涴现在陷入自己的情绪里根本听不进去。
梁束只好将她抱到怀里到沙发坐下,然后这一瞧倒好,这一会儿不知道她想什么,都把自己快憋成小兔子了,那眼睛红的。
“本来不想这样的。”他嗓音低哑,“可你总哭。”
安涴疑惑抬眼,察觉到他撩开自己的裙摆连忙低头。
“你一哭,我也想让你哭。”
瞪大眼睛,感受到他手往上。
“起码因为我哭,别发傻因为别人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