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所有人都吃错药了(142)
全朝的大臣几乎都投来了震惊的眼神,简直怀疑眼前的秦王被鬼上身了,毕竟秦王之前并非不曾同陛下争执过某些政令,但素来对皇帝恭敬,从未像今日这般话中有话、明嘲暗讽。
这简直是故意激怒皇帝,把皇帝的面子往地上踩。
众臣不熟悉,可皇帝却从赵泽瑾这态度中看到了前世的影子。
上一世愈到后来,赵泽瑾反对他的次数便愈多,争吵最激烈的一次赵泽瑾直言称他提拔的那个北境统帅只会纸上谈兵,一身纨绔习气,称皇帝乃是自毁长城、非明君之举。
那一次他大怒,罚赵泽瑾在太庙跪了三天三夜,到最后赵泽瑾也不曾松口,是活活跪晕过去的。
而在赵泽瑜从边境领军归来后主要的冲突便尽是发生在赵泽瑾与赵泽瑜之间的了,赵泽瑾常常训斥赵泽瑜,赵泽瑜不反驳却无论如何都坚持己见,而皇帝大多时候支持的是赵泽瑜。
而后赵泽瑾大抵是慢慢失望了,愈发寡言。
可上一世赵泽瑾虽屡屡冲撞却从未有过反意,而赵泽瑜这个看似处处听话的儿子却是机关算尽,忤逆犯上。
但泽瑾仍然需要明白谁才是这朝堂、这天下的主人;而泽瑜更应当得到他的惩罚。
赵泽瑜急忙出列道:“皇长兄近日身体不适,未曾大好,头脑还有些昏沉,所言未必出于本意。”
却被赵泽瑾凌厉的眼神扫过:“我十分清醒。”
皇帝斥责道:“好,泽瑾,你既然都说了,朕便满足你,你便去太庙中列祖列宗灵位前反省自己的过错罢。”
“泽瑜,你那日同朕说这和宁街就算要修,也不该太过大兴土木,朕看你的见解倒是比泽瑾要出色些,也比泽瑾懂事。和宁街重修之事,便由你和工部一同负责,不得让其他无关人等参与。”
皇帝毫不意外地看见赵泽瑜第一反应是愕然无比,旋即担忧地去看赵泽瑾,可赵泽瑾却有些失望地看了眼赵泽瑜,半响才从牙关中挤出一个“好”字,徒留赵泽瑜手足无措、惶恐无比。
看,只是区区一个立场观念,一点区区的话术,足以让赵泽瑾误会赵泽瑜。
泽瑜,你的罪孽便慢慢偿还罢。
作者有话要说:小瑜:奶奶个腿的能不能消停点
泽瑾:开演
皇帝:自信满满.jpg,泽瑾心中泽瑜绝对没那么重要
小瑜and泽瑾:滚啊!
第107章 谁是影帝
皇帝轻飘飘一句话, 便有一口硕大的锅从天而降。
下了朝赵泽瑾走得飞快,赵泽瑜刚想追便没了影,孤零零地戳在那里, 显得格外有些可怜。
“殿下。”
赵泽瑜转过身来, 原来是工部尚书吴之章, 赵泽瑜脸色有些暗淡, 还是撑起精神道:“吴大人。”
吴之章怎么说也在官场沉浮多年,今日朝上这一场冲突多少也看得出一些端倪, 也看得出赵泽瑜此刻心中有些伤心。
可皇家的事自然也不是他该置喙的, 纵然赵泽瑜不过十四, 也不会愿意自己被臣子看出来难堪。
故而吴之章公事公办地道:“殿下,不知今日是否有空闲共同去和宁街查看?”
赵泽瑜有些犹豫地望了下赵泽瑾消失的地方,思索再三还是道:“吴大人,我今日有些私事, 不知可否明日再去?”
吴之章早和无数难缠的达官贵人们打过交道,赵泽瑜这语气算得上十分有礼数。更何况从勘定地貌、划定沟渠、选定用料、计算位置、算定工期等一系列事宜到上报朝廷、批下银两再到实际动工、再行勘定, 起码要半年之期,现在水势早已退去,这一二日也不算什么。
他十分善解人意:“既然殿下有事要忙,臣先告退, 明日呈上一份粗略的估算给殿下审阅。”
赵泽瑜忽地叫住了他:“吴大人。”吴之章转过身来, 却见赵泽瑜沉默了半响, 才有些难以启齿地道:“我看父皇的意思……大抵并不想大兴土木。”
言外之意, 工部做这个差事不仅没有半分油水,在后期还可能面临国库不给拨款倒赔钱的问题,若是因此导致工事有问题还可能白白被皇帝训斥。
赵泽瑜有些难为情:“虽然我知晓这个请求可能有些大言不惭,但我还是想请吴大人能够尽量将工事建得周全一些。”他又连忙道:“不过若是有什么钱款方面的困难, 我会尽力补上的。”
少年的眼中太过赤诚,吴之章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自从入官场以来,人人脸上都带着无数层精致的面具,往来俱是暗潮汹涌,恨不得将脑瓜子分成八百瓣思索对方的动机意图。
而对吴之章来说,他看似朝廷三品大员,却得记着这个五品官是哪个侯爷的孙子、那个侍郎是哪个大人的党羽,身陷上层汹涌,整日唯唯诺诺的,也不比苦苦挣扎的七品芝麻官好上多少。
若非皇帝不喜修缮工事,工部捞不着油水,各位大人家的纨绔看不上眼,吴之章恐怕对自己的下属都得当祖宗伺候。
有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清澈到一眼可以望见底的眼眸了?吴之章可以清晰地看出赵泽瑜对皇帝这命令的无奈、对终归和宁街不能一步修缮到位的愧疚,还有因为自觉提出了一个不合理请求的羞惭。
有那么一瞬间,吴之章感觉自己好像又记起了年少时春风得意马蹄疾、三两好友把酒言欢踌躇满志的少年意气,可也只是一瞬罢了。
他看看四周,还是恭敬道:“殿下,臣分内之事必定做到,只是这钱款……”
吴之章略微摇了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赵泽瑜便走了。
他知道赵泽瑜虽然热忱却并不天真,必有自己的手腕,否则也不能做到让皇帝同意重修和宁街,无论皇帝是否是出于警告秦王的目的。
所以赵泽瑜也必然能看出他的意思:这修缮公银,赵泽瑜无能为力也不能私自添加。
须臾间,这打点钱便也只剩了赵泽瑜一人,无所适从地发了会儿愣却又如梦初醒地匆匆离去了。
太庙,不知是否是皇帝下旨,赵泽瑜一路进去都没有人拦。
赵泽瑾一身华贵的朝服,却硬挺挺地跪在那里,只给所有人一个默然无语的背影。
赵泽瑜站在门口怯生生地道:“皇长兄。”
赵泽瑾闭目道:“你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赵泽瑜耳中传来另一句逼音成线的话:“四周有人。”
以赵泽瑜的耳力,自然也察觉出来了,这时候他才突然想起来,好像他一直没告诉他哥他耳力有异的事。小时候是不敢,生怕兄长对他心生芥蒂,大了就忘了这回事了。
这念头转瞬即逝,赵泽瑜貌似被赵泽瑾话中的冷淡刺得哆嗦了一下,退后半步,又挪了回来:“皇长兄,我……我来……”
他这边编不出来,赵泽瑾便接上道:“来看我如何陛下惩罚,来向我炫耀你如何投机取巧、奉迎谄媚将这差事揽在自己头上吗?”
赵泽瑜抽了抽嘴角,瞧着眼前的地面心一横跪了下去,膝盖与地面“砰”的一声,听着都牙酸。
与此同时,一声咆哮从耳中直灌他脑仁:“小兔崽子谁让你跪得这么实?”
赵泽瑜:“……”
谁让哥你演得那么真,我这不是怕露馅吗?
他眉目间无比哀痛,拉着赵泽瑾的袖子:“皇长兄,你莫要这般说,我……我没有,我也不知为何父皇会将这差事交给我。”
他那哀痛的神情十分真切,毕竟膝盖那儿的确蛮疼的。
赵泽瑾心知赵泽瑜的确现在有些不解,继续调动内力逼音成线道:“此事你当日对陛下提出时他大抵便想如此做了,否则他大可那时便交由你处理,不必非要等你我二人上朝来这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