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儿(16)

“是啊,”沈念勋头也不抬,故作玄虚地叹了口气,两手往沙发扶手上一搭,片刻,才要笑不笑地看着她,“人卓翼要带你去看老中医,你怎么不去?日后他胆敢欺负你,告诉我,哥哥帮你出气。”

沈念君眼睫轻颤了一下。

看着哥哥咬紧下唇,迟疑许久,才轻声问:“突然提卓翼干嘛,我是不是想多了……”

沈念勋低笑出声,“果然是我妹妹,冰雪聪明,一点就透。”

“……”

沈念君哽住,目光落到哥哥身上,惊愕地看着他。

作者有话说:

二非:评论区50个红包

第15章

秋日的清晨起了一场白雾,院子门口的银杏树叶,仿佛披上了一层霞衣,在白茫茫的雾气中若隐若现,微风吹拂,枝叶颤动,沙沙地响着。

清早刚清扫过的柏油路,一尘不染的黑色保姆车静静停在路边。

不多时,路边草丛这侧玻璃窗落下,露出眉心略拧的英朗五官,他目光放空几秒,低下头继续看文件资料。

张叔等得有些不耐烦,握着方向盘回看卓翼,“卓总,要不然我进去催催?今天您这么忙,早去也好早回来……”

与老张脸上焦急不同,卓翼的神情就淡然多了,他把手中的文件放到一旁,又拿起来另外一沓,捏着钢笔,不急不躁地打发老张:“你实在无聊,可以下车去抽根烟。”

老张盯着卓翼平淡地表情多看两眼,忍不住好奇,“等人的功夫,您还处理公务,是不是也太勤奋?”

卓翼闻言这才扯嘴角笑了笑,漫不经心地答:“嗯,勤奋的鸟,才有虫吃。”

话音还未落地,白茫茫雾气中,走出来两个身影。

张叔脸上挂上轻松,心想可算来了,女人出门就是麻烦。

卓翼听到脚步声,这才略微抬首,露出有棱有角,弧度恰好的下颌线。

只见沈念君脚踩细跟小短靴,顶着湿漉漉地雾气走近,身后跟着喋喋不休,每次出门都要叮嘱一堆的阿姨。

老张先一步推车门下来,虽然早就等得不耐烦,一下车还是满脸堆笑与恭敬,动作利索地拉了另外一侧车门。

沈念君俯身往上爬,岂料一抬眸,就对上一双深不见底地漆黑眼眸,静静望着她。

那人矜贵淡若,周身带着一丝仿佛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凝视对方。

就在气氛微妙之际。

卓翼冷不丁探手,在沈念君疑惑不解的注视下,把刚才丢在一旁,有些碍事的资料拿开。

给她腾出更多空间。

沈念君眨了眨眼睫,调整坐姿,默默坐直身子。

她身上穿了一袭垫肩长袖,香槟色小窄裙,周姨搭配了同色系风衣,弯着腰递进来,笑着问候卓翼一声:“卓总早。”

卓翼这才转开眼,唇角噙上一丝笑点头,“早。”

沈念君不自觉侧眸打量他,没想到卓翼对阿姨倒是没架子,语气颇有礼。

周姨往车厢内环顾一眼,下一秒又往沈念君手里塞了保温杯,“记得多喝水。”

旋即不等沈念君说什么,车门被一把合上,车厢内,两人默默无言。

听外面周姨和老张说话,叮嘱老张开车稳着点,说念君早晨起的晚,没胃口吃饭,一空腹就容易晕车之类。

沈念君低着头看指甲,在心中默默抱怨。

别说吃早餐,她兵荒马乱紧赶慢赶,还是迟到半个小时。

天一冷沈念君就犯懒。

本来是想着,社会人士都不守时,说八点过来接她,怎么着也得八点半到。

谁知卓翼是个守时的社会人士,约了八点,七点五十分便提前到了院子门口等候。

两个人说话声,透过没关严的玻璃窗缝隙,不仅传到沈念君耳朵里,卓翼也听到。

视线在她被冷风吹得,泛着粉红的鼻尖流连,毫无征兆落下一句:“孙老先生年岁大了,精力不济,最近几年过了中午便不看诊。”

沈念君掀起来眼眸看他,岂料他已然收了视线,扣上纯黑色钢笔,抬手放上衣口袋里。

未几,老张拉开车门上来,缓缓启动车子,破开两旁枝叶泛了黄的银杏树,车胎碾压而过,卷起落叶阵阵。

会宁山庄空气清新,又在郊外,本就是雾气浓厚的地段,方进市里,雾气轻薄很多。

孙老先生便是前几日,卓翼口中那位老中医,同窗旧友的父亲。

住在另一边城郊的宅子,依山傍水,环境幽静,卓翼带着未婚妻过去,那自然是提前打了招呼的,所以众人知道沈念君的身份。

沈念君以为,既然是有名的老中医,那自然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前来看诊,到地方,已然十点多,却觉得有些过于清幽凄凉。

随着卓翼下了车,那位老同学在路边青石阶旁等候,卓翼备了礼,老同学有些不悦:“人来就行,每次还要破费,我们两个还见外?”

卓翼低头浅笑,“又不是给你准备的,这是给老人家的心意。”

过了连接两岸的木质雕花的小桥,隐隐瞧见老中医的院落。

内里雕梁画栋,可谓是古香古色。

沈念君没想到,在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还有这么漂亮一宅子,不用猜也知道,建的时候,花费了不少钱和功夫。

四层小别墅,进门就是孙老先生看诊的大厅,最后一位客人拉开紧闭的房门,听里面老中医问了句:“还有人没?”

除了他们,没有外人。

老同学直接带引他们进去,随后很识趣退出去,又合上房门。

老中医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穿了一身黑色开襟的中山装,看到是卓翼带了一位姑娘进来,就笑了。

对沈念君说了句什么。

方言夹杂着普通话,果真是年岁大了,吐字不清,沈念君没听懂,她从小忌病讳医,老天爷还故意开她玩笑,身子骨又不好,经常看病吃药。

眼下看见老中医,就跟小学生看见教导处主任似的,有些不安,眼神紧张地去看卓翼。

“手腕放脉枕上,切脉,看看你到底怎么回事。”卓翼拉了椅子,嗓音清淡地吩咐。

沈念君一垂眸,就瞧见一只素色缎面,秀着一朵儿腊梅的脉枕。

她方才落了坐,纤白的手腕递上去。

老中看了看她,慢条斯理伸出两根手指,落到她手腕上。

切着脉,还略带悠闲地跟卓翼说话。

“什么时候结婚?”

这么一问,卓翼轻笑出声,“到时肯定给您送请帖。”

老先生满意地“嗯”一声,“我大红包都准备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没送出去……”

说到这里,目光又往沈念君身上扫,慈眉善目问了句:“他待你好不好?”

“嗯?”

沈念君略微走神,方才说话没听懂,这句却听得尤为清晰,被这么没头没尾一问,怔住了。

只觉得血气上涌,脸庞倏然热起来,水润地眼眸看着老先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谁知老先生看向卓翼,“嗯,看样是不好意思了……脉搏突然这么快……”

“……”

在有名的老中医面前,果真是没有隐私可言的。

沈念君实在太尴尬,只能捂了嘴,拿咳嗽做掩饰。

老先生这才撤走手,说笑归说笑,看病也不能含糊,略微沉吟片刻,没事人一样安抚沈念君:“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虚,需要温补,吃上两个月应该就没大碍了。”

说罢低头认真写方子,边写边说,“我这个方子是内调肝肾补气血的,吃上几副就见效。”

想到什么,转过来身,没有看沈念君,反倒是一本正经嘱咐卓翼,“不过你们得禁房事。”

禁……房事?

沈念君表情震惊。

她震惊的不是禁房事,震惊地是,她还不曾有房事,何来“你们得禁房事”啊?

老先生怕是误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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