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潮儿(45)

沈念君还不等点头,陈穗就在一边问:“这两天干什么去了,人间蒸发了?”

沈念君哽了两秒,煞有介事地撒谎:“一直在画廊忙。”

不料霍潇潇揭穿,“拉倒吧,我去画廊找你好几次,你都不在,柳馆长说你这两天压根没过来。”

“……”

柳馆长还真是多嘴,看样最近还是闲了。

一早于非檀就带人过来,把主卧的一应摆设搬出来,人来人往,一楼客厅沙发上,沈念君托起香腮看他们忙碌。

按照这么大修大整的架势,怡景溪园自然就没办法继续住了。

卓翼的意思,是去市里暂住,狡兔三窟,自然不是卓家的清风畔,婚前卓翼就鲜少来怡景溪园,他在外面还有好几处房产。

于非檀递过来照片,让沈念君挨个选,看来看去,沈念君都没选出钟意的来。

要么在闹市,距离画廊很远,要么就是风格不喜欢。

于是红唇紧抿,端着白净地脸庞不说话。

最后失了耐心,垂了白皙脖颈,在一旁闲闲地试探于非檀:“卓翼就没想过跟我去会宁山庄住啊?”

自从结婚,我可一直都迁就他,随他一起住在怡景溪园呢。

顿了顿又补一句:“我看着,都没有会宁山庄清幽。”

怡景溪园也只是勉强钟意。

于非檀听了这话,嘴角地笑都僵硬住了,且不说会宁山庄地段偏僻不方便,这么一住,卓太万一住出来甜头,不愿意搬出来了,这就不好办了。

讪笑两声接过来照片,选了一张又推到沈念君面前:“卓太你看这个不错,卓总单身的时候一直住这里,不错在哪里呢,不错在,您过去了,卓总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沈念君一听,这才来了兴趣,惊诧地扫了于非檀一眼。

这种专坑老板的秘书,卓翼是怎么看上的,竟然还是首席秘书!

这才伸出来纤白皓腕,“钥匙呢?”

今晚就得搬过去的话,先带几个人把东西送过去。

汇贤居可不像怡景溪园,就连花园都有三四个园丁打理,只请了家政阿姨,每周过去几次清理卫生。

钥匙,于非檀还真有一枚,因为先前卓翼在那边落脚,方便拿送资料,便给了他一枚。

于非檀笑说:“要不卓太先忙,忙完以后我亲自送您过去?”

沈念君还真没有什么好忙的,只是下午柳馆长会派几个人过来,来怡景溪园取古玩字画,贵重物品搬运,那自然是极讲究的,挪来挪去格外小心,沈念君要亲自盯着他们打包。

除了答应哥哥要拍的玉貔貅易碎,还有一对彩绘陶瓷花瓶,最是讲究成双成对才值钱,但凡碎一尊就没有收藏价值了。

至于字画,沈念君从墙上选了三幅,着人现摘下来的。

这两日就准备第一批展出,尽管卓翼表现的很大方,沈念君也不是完全没数,见好就收,下次有要求也好再提。

傍晚时分,一袭香槟色长裙的沈念君从里面出来,极美的脸庞隐在风衣领之间,微凉指尖捏着包,站在榕树下面,静静等待于非檀。

于非檀把车子停下,小步下来拉开车门,优美的肩颈线垂下来,沈念君扶着车门款款离开。

沈念君这次搬过去,是轻装简行的暂住,就只带一个周姨。

至于卓翼那边,甚至都没来得及通知。

从怡景溪园到汇贤居,不远不近半个多小时车程。

于非檀开了门,沈念君不急不缓抬脚,随着他进来。

黑白灰色调的,现代极简风上下复式楼,客厅通透宽敞,颇具创意的装饰品突显家居的品味,挑高的设计感,点缀的绿植,倒是没有沈念君想象中的压抑,带格的花窗,立面飘窗,反而把采光利用率做到极致。

于非檀和周姨提着大小行李箱,推入客厅,沈念君却像个局外人一样,打量整个房间装潢。

此时才忍不住,拿闲在地视线,悠然地看了于非檀一眼。

照片效果图和实际也差太多了。

原来是直男不会拍照,才把几张照片拍的让人乏味,只想敬而远之。

汇贤居,明明还不错……

打量了楼下,沈念君便顺着弧形旋转楼梯,轻扶栏杆上二楼,上来第一个房间,就是卓翼的书房,门把锁眼里,竟然插着一枚没有取下来的钥匙。

许是上次来的时候走太着急,忘了拔下来?

沈念君想都没想,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拧开,推门进了书房。

打开墙壁上的一盏小灯,浅浅的光晕下,瞧见好生大的书架,色调浓重的木质书架,占据了书房一面墙,整整齐齐,数不清地摆放着各类书籍,许久不曾过来,却仍旧一尘不染,散发着淡淡地笔墨书香。

而就在这么醒目的一面书架前,却冷不丁放了一面浅白色的实木画板,画板上面,覆盖薄薄的蕾丝轻纱。

不知怎地,于非檀那句“您过去了,卓总就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在脑海里回荡——

沈念君当即福至心灵,笃定轻纱下面,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好奇心怎么还能按捺住,扬起来长长地,又纤细又白皙地脖颈,转身环视四周。

见四下里无人,方清了清嗓子,提着裙摆上前两步。

抓住轻纱垂落的一角,柔软腰身弯下去:“我就只看一眼,看完我就——”

后半句话不等出口,沈念君就怔住了。

瞳仁紧缩,嘴唇没了血色,小脸略略惨白。

揪着纱布的指尖悬在半空,纤长睫毛眨了眨,极快地,热潮顺着脖颈攀爬,迅速涨红了脸。

*

晚上薄雾氤氲,黑色宾利车厢内,路灯忽明忽暗,卓翼的脸部轮廓隐现在暗淡的光线中。

前往松林私人会所的路上。

闽言视线毫无遮拦,不住地落在卓翼脖颈清晰可见的抓痕上。

许是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一直闭目养神的卓翼,此刻终是掀开眸子。

“好看么?”

他沉静不悦地问。

闽言轻咳两声,这才不经意把视线转开,沉吟许久问出好奇了很久的事——

“跟沈念君打架了?”

卓翼沉敛的眉目顿时一变,眯起来眼眸,深深拧眉。

他疑惑的神色,在闽言眼里就是不想被识破的装蒜,忍住揽着卓翼膀子安慰的冲动,叹口气说:“翼哥,君子动口不动手啊,你们新婚燕尔,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卓翼这才笑了,似笑非笑看过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

闽言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斯文又儒雅,从小就被亲妈拿出来当做学习模板的卓翼。

某些画面在脑海里转了转,深吸一口气。

夫妻情趣?

玩这么重口味?

但看卓翼的神情,又不像说谎……

原来传统又落伍的,只是他自己。

*

从松林会所带着薄薄酒意出来,卓翼才从于非檀口中得知,傍晚沈念君去汇贤居了。

亮如白昼的松林会所门口,卓翼听罢脸色沉了下来,于非檀却还在电话里邀功:“我提前拍好照片让卓太亲自挑的,就挑中了汇贤居,幸好之前你给我那枚钥匙还在,卓太要今晚搬东西过去,我就亲自给送过去了……”

本以为这么安排很周到,没想到卓翼语调沉沉,嗤然一笑:“这么会自作主张,是不是还得夸你两句?”

电话那端,于非檀终于安静下来,无措地挠了挠头。

卓翼懒得再说他,站在冷风口,指尖冰凉,微微泛着白皙。

“你们还在汇贤居?”

于非檀小心翼翼说:“卓太回锦苑了,说好久没陪父亲吃饭,去探望一下,今晚就不回来了。”

听筒里沉寂数秒。

斑驳树影下,一向沉稳内敛,喜怒不言语色的卓翼,冷冰冰地问得力秘书:“于秘书,一个秘书的职位会不会委屈你了?你有没有想过……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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