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89)

作者:砂梨 阅读记录

不在的这段日子,花房玫瑰依旧团团簇簇。

温瓷路过时忽然起了念头,进去剪下一支开得最漂亮的珍珠雪山,等回到卧房时插在了床头的琉璃瓶里。

做完这些后,她听到浴室水声骤停。

一路没怎么说话的薄先生出现在浴室门口,眉眼冷淡地说:“洗澡。”

“嗯。”温瓷轻轻回答。

她确实急需一个热水澡来缓解浑身的郁气。

身体太疲,水汽蒸腾的舒适环境下,她踏进浴缸不到十分钟就睡了过去。什么都没梦,很沉的睡眠。

***

知道章合泰的家事时,薄言还在邻市。

那位小时照顾他的老奶奶身体快不行了,从疗养院转去了市立医院。这些天都是护工在陪。联系过家人,但薄言赶到的时候病房依旧空旷。

他原本想多待几天,可消息一传到耳中,一刻都无法安定。

老奶奶拍拍他的手背,虚弱地比划:“有事……去忙……”

到底是放心不下。

临走前,他再三回头:“就去一两天,很快回来。”

老奶奶笑:“去吧。”

从邻市过来最快的是高速,因为嫌司机开的太慢,中途换了薄言亲自驾驶。他这一路上都在想,如果章合泰的儿子真出事,像温瓷那么傻的,一定会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吧。装的那么冷心冷肺,其实她很傻,很轴,心也很软。

别的或许没法感同身受,只这一件,他却可以。

温哥华的那场雪同样在他心里下了很久。

这一路上,电话也打了不知道多少。

她不接。

越是这样,薄言越是难安。所有的烦躁不安只好通过加重脚下油门,才能稍稍得到一点缓解。

高速上下来,他先回的香樟豪邸。

温瓷没在。

转道又去老宅,正好看到章合泰从老宅园子里冲了出来。

章合泰精神恍惚,居然没看到自己闪着大灯的车。

一路跟随到医院,上楼,那颗狂乱跳动的心在看到她的瞬间几乎就落回胸腔了。可是下一秒,他又注意到她额角的伤口。

血迹已经干涸,黏在她无暇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须臾间,怒气就涌了上来。才不见多少个小时,就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接下来的每一秒,他的余怒和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包括回家后她独自去了花房。

薄言站在露台,视线透过沉沉的夜色落在花房的透明玻璃上。直到听到脚步声出现在楼梯转角,他才转身进去放水。

挽起袖口,薄言靠在洗手台边。

浴室温度逐渐闷热,眼前的水波也氤氲起来。

他一边听着外间的动静,一边在试图让自己更平静。

今天不适合吵架。

起码不该在这样的情绪下跟她说话。

薄言自以为让她进来洗澡时态度已经足够温和,但落在温瓷眼里依旧冷冰冰的。他们错身而过,薄言抬手,抓到一片空白。

浴室逐渐响起淅沥的水声。

每个细微的动静都能猜到她在做什么。后来水声停了多久,薄言便等了多久。他抬腕看表,皱起眉。

去敲浴室的门,里边依然没动静。

薄言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温瓷。”

温瓷没有回应。

闯进去的那一刻,氤氲水汽扑了满面。

按摩浴缸正在噗噜噗噜涌出水流,水流裹在她光洁的胴-体上,一波接一波,很是舒缓。这么美的画面,他却没有欣赏的心情,只注意到浴室光线下的左肋伤疤。和她额角的新伤相对。

因为睡的太过安静,薄言甚至伸手探了下她的鼻息。

直到指腹感受到气息温热,才终于放下心。

他跪坐在浴缸边,神色黯然。

良久,取了浴巾将她包裹着抱起。头发只沾湿了发尾,简单擦拭一下就行。至于身上其他地方,薄言自觉做到了清心寡欲。

睡梦中温瓷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

这么折腾她也没醒,想必已经累极。

等全部收拾好把人塞进被褥,正打算起身,脖子上忽然挂上一双手臂,将他箍在原地。薄言只好维持此刻的动作,贴近她:“醒了?”

“嗯。”温瓷懒得睁眼,双手摸上他的脸颊,捧着脸又把他拉进一点。

鼻尖相抵,她瓮声说:“你给我擦身体的时候就醒了。”

没问她为什么装睡。

温瓷也没问他为什么不问。

这一刻安静至极。

温瓷缓缓睁开眼,在坠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时,今天一整天紧绷的情绪忽得找到了突破口。手指下移,从领口划进他的衬衣。

她坐起身,反身将他压在床上。

衣衫窸窣作响,两枚宝石袖扣不知被扔到哪里,再往下,是金属拉链的质感。

薄言一言不发地看她做这一切,在她咬着下唇攀上来时终于开口:“我对你来说就是这个作用?”

温瓷抬眸,与他的视线撞到一起。

他情绪很平静,只是手臂上蓬勃直跳的青筋在唱着反调。

静默片刻,温瓷松开手,徐徐直起腰。

在她欲跨坐而下的时候,手臂被人拉住。

薄言忍着烦闷偏开头,侧脸在灯带的照射下显出几分阴郁。

“你继续。”他一字一顿地说。

温瓷又一次没照顾他的感受。

这次她有太多太多的情绪想要发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勉强感觉到自己并不孤单。

她想怎样,薄言就怎样配合。

压抑的情绪终于开闸,温瓷哭出声来。从一开始的隐忍不发,到无声掉眼泪,再到后来压不住声音转为去咬人。

好久好久没这么放肆哭过。

这两天太压抑。

肩上咬破了,尝到血腥味,她才松了口。

哭声变得清晰可闻。

一边做着最不该分心的事,一边却在为其他事伤怀。

这是第二次见她哭。

眼泪扑簌簌,大颗大颗往下滚。

她也不说原因,就是呜呜咽咽地哭,偶尔叫一声他的名字,在这样不恰当的时刻让他再重一点。眼泪水像开了闸。

比起上一次的无声落泪,这次歇斯底里更让人心疼,以至于让薄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手足无措。没法在她死死咬着他的时刻随意变换姿势,他只好用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腰,另一只手尝试去抹她的眼泪。

碰到脸颊上一片冰凉,指腹擦湿了又用手背抹。擦到后来实在止不住,也不管什么姿势不姿势了,薄言翻身而起,像哄孩子一样一边笨拙又生疏地念叨着“好了,乖”,一边吻她的脸颊。

后来温瓷哭累,就着这么别扭的姿势在他怀里睡着。

这次是真的深眠,没再被他的后续动作弄醒。

薄言收拾好重新将人裹在怀里,关了灯。

满腹郁结秘而不宣,原以为会冷她个十天半个月,再不济就三五天。可是她的眼泪太值钱了,起码在他这是无价之宝。

只要看一眼就会彻底妥协。

借着黎明的曙光,薄言能看到她已经发肿的眼睑。

眼尾还是红的,可怜巴巴。

那一刻薄言阴狠地想,那些把她惹哭的人都该死。

第64章 泪腺

醒过来第一眼, 温瓷看到了斜插在床头的珍珠雪山。

雾粉色的花瓣层层叠叠,一支开出了一簇的柔情。哭过之后眼睑好像肿了,她用手指抵着下眼睑刮过几个来回, 慢慢吸了吸鼻子。

昨晚的记忆涌进脑海。

和薄言之间尚未讲清楚,她却做了不可理喻的事情。

温瓷伸手。触碰到珍珠雪山时, 手下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仿佛回到昨晚,在同他交颈缠绵。一觉醒来回到清醒的状态,她感到无措。

要是能和昨天一样装疯卖傻就好了……

正想着, 外间忽然传来脚步声。

温瓷猛地收回手, 重新摆出刚睡醒时的姿势,闭上眼。

房门响过十几秒后,脚步声停在床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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