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娱乐圈](194)

作者:三三娘 阅读记录

“阿邵跟爷爷感情深。他有问题,首先想到请教他。爷爷走的时候,那时他在海外,暴雨天气,所有航班都不准起落。回了家,他守灵整夜,到爷爷的书房里时,从抽屉里发现他留给他的信。”

应隐想,商邵作为深负重望的长子、继承人,那遗书一定是厚厚一封,充满了商伯英一辈子的智慧与经验,有关集团和家族的拳拳担忧也该在里面对他一一提点详尽了。

温有宜安静一会,垂下眼,很轻微地勾了下唇。

“很意外,只有四个字,‘蛛网自缚’。”

毛笔字写在宣纸信笺上,又折好了收在了信封里。像是警示,像是责骂,又像是叹息。

“应小姐,你能参透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应隐轻轻摇一摇头:“我只听过“作茧自缚”,不知道蛛网自缚是什么意思?”

温有宜颔了颔首:“那就等晚上阿邵回来时,让他亲自讲给你听。”

至玄关,佣人已将室内穿的软皮鞋摆好。温有宜被伺候着换了鞋,让康叔泡了壶茶,对应隐说:“你累了,先睡一会,等你起来我们再聊。我有好多他的故事呢。”

应隐本来是困的,听到有商邵的故事听,反而精神起来,:“现在外面正舒服,不如我陪你喝会茶。”

二楼的户外场地十分宽绰,深蓝泳池旁,白色沙发围摆着,成为一间幕天席地的露天客厅。佣人泡好了茶,退到稍远处应召。喝了几盏,温有宜接了来电,听语气是正事,便向应隐致歉,走近屋内专心打这通电话去了。

应隐等了半晌,康叔来通报,意思是温有宜那里一时半会结束不了,她可以自行去休息。

“康叔,有没有美工刀?或者裁纸刀。”应隐问。

康叔早就看到了她放在身边的那封信,点一点头:“您稍等。”

天色还早,远处海上,正是热闹起来的时候,冲浪的,玩帆艇的,太远,声音传不过来,成为一帧帧动画。

应隐看了会儿,将那封信在玻璃茶几放平,掌尖一寸一寸地自中心向两侧流连抚过。

她看得太认真,把邮票和邮戳也一一地看了。是一张蓝花楹的工笔彩绘邮票,邮资4港币,上面印着一方白色纤细的繁体字

「香港四季树木seasonal trees in Hong Kong」。

是在这个春天刚刚发行的系列。

看够了,应隐将信封翻面,执住那一柄小巧的裁纸刀,从封条低下小心轻巧地割开。

是钢笔的字迹。

「我整晚地睡不着,因为想你。」

应隐只看了一眼就捏紧了信纸,将它贴捂在心口,双眼一眨不眨地看了好一会那波光粼粼的池面,才把眼里那股汹涌的酸涩给压下去。

因为商邵提前说了,她就一直猜着,究竟哪一句是他想要亲自说出口的呢?

是「你说这是你第一次收到异性送的花。你不知道,这句话更像是你送给我的礼物。」

还是那句「我是一个连爱都要你先开口祈求的人。」

目光下移,不过两行,应隐心里咚地一跳,找到了答案。

「给我你的一辈子。」

她猛地把信纸压下,从沙发上蹭地站了起来,没头没尾地在泳池边踱步。远处等着应召的佣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转起圈来,一边转,一边拿手掌给自己扇风,脸色绯红得要命。

呼吸够了,应隐才回到沙发上,把信的末尾看完。

温有宜打完电话回来时,只看到她腮上挂着泪,不知道这样对着信垂泪了多久。她的脚步声很轻,没有惊醒应隐。

目光顺着她翻转信笺的动作,她与她共同瞥见了那一行微末的小字,宛如一句批注:

「就给我一盏永不落山的月亮。」

应隐刹那间懂了,带着泪破涕一笑,笑着笑着,她两手环着膝盖,将脸伏进去,肩膀抖着,哭声被她闷得严严实实。

温有宜将掉落在地的信纸捡起来,一眼也没多看,只会顺着原本的折痕叠好,重新放回了茶几上。

掩门离开前,她再度回望了眼应隐。

他们看上去吃了很多苦。

商邵结束公务回来时,温有宜已经回了香港。

他耐着性子先打了通电话给温有宜请安请罪,寥寥几句,匆忙挂断,脚步顺着楼梯直上三楼。

白色薄被隆起,她侧身枕臂,睡得安稳。

是被亲醒的。

睁开眼眸时,看到商邵坐在床沿,西服也没换,领带也没解,伸过来拨她头发的指间有熟悉的沉香烟草味。

“怎么睡得这么早?”他又俯下身去,亲一亲她唇瓣,“身体不舒服?”

应隐清醒了一会儿,“六点的飞机,最迟四点半就要出发。”

好累,这将会是她接下去一周的常态。为了尽可能跑多的城市路演,他们往往要一天赶两到三个地方,这一路生物钟是完全被颠倒打乱的,只能见缝插针地补觉。

“不是有俊仪帮你值机托运?”

“从这里去机场要五十分钟车程,还要安检,登机口——”

商邵打断她:“几点的活动?”

“九点观影,观影完出席,是……”她眨眨眼,算不过来。

“十一点?”

“嗯。”

“那就八点钟到机场,让我的飞机送你过去。”

“……”

“不行?”

“行是行……”应隐迟疑起来,小小声地心虚:“但不好……那是你的公务机。”

“我刚好有公务要去北京。”

“真的?”应隐眼睛亮起来。

“假的。”

“……”

商邵失笑,拉着她的手臂,把她牵起来,搂到怀里:“今天跟小温相处得还好么?”

“嗯。”应隐点点头,“我陪她在四周转了转,带她看了Rich,喝了茶,晚饭时听说我吃轻食,就让康叔给她准备了同样的。”

当然,还有一点她藏着没说。温有宜给她看了商邵小时候骑马的视频,好认真,一本正经的,驯完马,小小的手摸它小小的额头,附它耳边说一些宽慰鼓励的话,未免太可爱。

应隐看得一眼不眨,抱着Rich的脖子,因为太专注,差点把它勒断气。

“对不起,你们第一次见面,我没处理好,也没陪着你。”他让应隐枕着他的肩。

应隐摇一摇头:“她很好,跟我说了你好多小时候的事。”

“比如?”

“比如……你是怎么欺负babe的。”

商邵失笑,点她鼻子,“胡说八道。”

应隐被拆穿,抿一抿唇,跪坐在床上,舒展着腰肢,问:“商先生,蛛网自缚是什么意思?”

商邵对这一点确实感到意外。

“她连这个也跟你说了?”

“嗯。”

“是我爷爷给我的警言。”

他聪明,善于思考,总想探寻最本质、最纯粹的东西,请教商伯英,敬爱和爱,怎么分?怎么知道别人是爱他,而非出于敬怕,或者对权力、钱财的向往?

商伯英生前给不了他答案,因为被敬被重被怕,是他的宿命。可是他不想看到自己亲手教养的孙辈自筑高台,因为这些形而上的思考,而丧失了人生本该有的况味体悟,譬如,爱。

爱之一事,掺了点敬,掺了点怕,又怎么样?蛛网很薄,束不了人,一切裹足踌躇,都是自缚。

爷爷的遗言,恰如一声叹息,是请他想通这一层,往前一步,清风拂面。

而温有宜看到了应隐和他的相处,用这四个字的反刍来告诉他,从此以后,将有人爱他,也敬他,亲他,也重他。

“你知道小温为什么要跟你提这个?”商邵垂了眸问。

“不是刚好说到吗?”

商邵笑了笑,真不知道拿她的天真怎么办。

那些娱乐圈社交场的弯弯绕绕她是学透了,可是拿到他们这样的圈子里,却很不够。

“你今天跟她相处,会不好觉得,她生活得很辛苦?”他转而问,关注着她的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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