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他，我是我，”纪渺打断陆宇飞，平静地说，“他现在怎么样和我没有关系。”

挂了陆宇飞电话，纪渺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上的字突然就一个也看不进了。

她尝试了几次打开文件夹，但仅仅看了一行，脑子就不受控制地停止罢工。

最后她不再折磨自己，把齐愿推荐的几家律所全都投了一遍求职信，然后合上电脑，洗澡睡觉倒时差。

这一觉纪渺睡得很深很沉，还做了个梦。

她又梦到了《瞳灵人》的密室场景。

她依然很害怕，在密室里转了一圈又一圈。虽然视线昏暗什么也看不清，但没有血盆大口的npc出来吓她，也没有任何人出现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安慰。

她一个人，再害怕无助也走到了出口。

纪渺醒来时才早上六点，睡不着，倚在床头玩手机。

没玩多久，邮箱突然收到新邮件。

竟然是昨天刚投出去简历的律所发来的回函。

本以为是系统自动回函，打开一看，竟然是面试通知。

看了眼发件时间，纪渺更加惊讶了。隔日回复已经算效率快了，清晨六点多发通知就有点……太敬业了吧？

纪渺再认真看了眼邮件，确定是昨天投简历的某家律所，而不是什么诈骗邮件。

Anyway，纪渺心情愉快起来。她现在不挑，只要国内能有律所肯要她，能让她在里面偷师到点东西就行。

这家律所的面试时间很急，定在下午一点。纪渺起床收拾了一番，然后在网上约了造型师做造型。

造型工作室里，造型师撩起纪渺一簇红色卷发，无不可惜道：“这么漂亮的发色，你确定要染回来吗？”

纪渺之前工作的律所，氛围更自由随性一点，律所里比她造型更夸张的人比比皆是。

但在国内，律师这种行业，代表的是专业和稳重。

她要是顶着这头红头发，面试第一轮就会被刷下。

纪渺也觉得很可惜。她皮肤白，五官精致，一头红发不仅不突兀，反而让她兼具妖冶和甜美两种风格。

纪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下定决心道：“没事，帮我染回来吧。”

花了两个多小时，纪渺的头发才染好，怕黑色太老气，造型师给她选了个偏棕的亚麻色。

看着镜子里的纪渺，造型师眼里止不住的惊喜，“刚才还觉得可惜呢，现在一看，没什么可惜的。”

造型师左右转了两下椅子，再次夸赞，“太漂亮了，妹妹你还在念大学吧？我给你介绍个平面模特的工作吧？收入还不错，要不要？”

红发的纪渺是撩人小妖精，黑发的纪渺则是清纯小可爱。

纪渺弯着眉眼道：“谢谢，我已经毕业两年了。”

算上没念书的那一年，其实已经三年。

造型师又是一阵唏嘘，夸她长得太嫩，要是穿个校服，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纪渺离开造型工作室，去隔壁商场配了副眼镜。

刚才造型师的话提醒了她，近两年用齐愿的话来说，纪渺有点逆生长。皮肤状态好得离谱，眼神又亮又纯。她怕面试时被嫌自己年纪小没经验。

挑来挑去，最终选了副黑色圆框眼镜。营业员说纪渺戴上像名牌大学的学生。

纪渺想，总比高中生好。

一点的面试，纪渺为了留个好印象，提前了半小时去。

前台把她安排在会议室里等候。

京城CBD的顶尖写字楼，站在高处看出去，京城的繁华和未来科技感尽收眼底。

等着面试时，纪渺闲来无聊，站在落地窗前拍了很多照片。

趁着四下无人，翻转镜头和摩天大楼们自拍合影。倚着透明玻璃幕墙，低头在照片上p字：今天是都市丽人纪渺。

纪渺今天的着装偏正式，干练优雅的西装套裙紧贴着纤细腰身。一头漂亮卷发在云层洒下的光线中发着光……

面试的流程很快，当天就进行了一面和二面。

也是直到二面，和hr面谈时纪渺才发现，他们这次招收的是律师助理，而不是实习律师。虽然都在律所上班，但工作内容完全不同。

律师助理说白了就是打杂，对能力和要求不高。当然很多独立律师都是从助理开始做起，但大都需要两三年甚至时间更长的打磨。

纪渺耗不起这么长时间。

“非常遗憾，贵所提供的岗位与我心里预期存在出入。”纪渺直白地说。

纪渺这意思就是主动放弃了这个岗位。

hr愣了下，她十分不理解，外面有那么多挤破了脑袋想进他们律所的年轻人，别说正儿八经的律师助理一职，就是只干几个月的临时工都有人抢着要进来。

她打量了纪渺好几眼。原以为纪渺和过去那些女孩子一样，是为了他们大老板来的。

“纪小姐，那么你的心里预期是什么呢？”

“实习律师。”

纪渺回答完，hr的眼里浮上不加掩饰的嘲弄，“您刚回国，大概不知道国内的行情吧？”

“什么行情？”

“想要成为我们所的律师，即使是暂时不能独立接案子的实习律师，我们对他学历的要求也是非常高的。”

纪渺没说话，眯缝了下眼睛。

hr高调地说：“咱们律所在业界的口碑这么好，和各位律师的业务能力有很大关系，而我们所的律师，学历都不低。虽然学历不代表一切，但至少可以说明这个人的学习能力强不强。纪小姐，你说是不是？”

纪渺虽然是海归，但在这位资深hr眼里，纪渺的学校就是垃圾学校。再加上为了避嫌，纪渺没有在履历上加上自己在澳洲律所工作的经历，这才导致了她对纪渺的轻视。

这位hr真是PUA一绝，纪渺心里想。

有什么样的员工就有什么样的老板，纪渺已经想象到如果自己在这家律所工作，往后可能面临的职场困顿。

算了，反正她还有很多选择，也不是非要在这家律所……

“纪小姐，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再聊下去了，希望您能找到满意的工作，”hr露出标准的假笑，“但我还是想和您说句心里话。其实学历是次要的，对于一家企业来说，需要的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对自己有一定清醒认识的员工。您说是吗？”

纪渺同样回以对方一个更标准的商业笑容，“您说的没错，祝你们老板早日找到吾日三省吾身的优秀员工。”

说完，纪渺起身离开。

就在她即将走出会议室时，听见那位hr不知在和谁发消息，故意发语音给对方。

“不行不行，眼高于顶，就一张脸还行，就算留下也绝对干不长。以她的履历，京城但凡有点实力的律所都不会要……”

纪渺的脚步不由停下。

三秒的犹豫后，她转身回到hr面前，直接将hr手边实习生的吊牌拿起挂在脖子上。

在hr的惊讶中，笑着问：“谈谈薪资问题吧？咱们所里有通勤费伙食费和加班补贴吗？”

“……”

签完合同，简单地介绍了下律所的情况，hr让纪渺先回去，下周一正式入职。

一个律所的助理，从面试到签合同，流程很快。除去刚才的一点小摩擦，纪渺倒是挺满意。

她最后之所以选择留下，是因为这位hr说的不无道理。

虽然自己在澳洲律所有过两年多的工作经验，但对国内司法系统和律所工作几乎一片空白，以她的资历确实只能从助理干起。

她又不是没干过助理，再者真心想要学，什么岗位都能创造价值。

“我们所目前有好几位独立律师，都非常优秀。你跟的律师姓江，主打……”

hr正在和纪渺介绍她未来的直系老板，突然被内线电话打断。

接电话时hr的表情就有点不太对劲，接完电话，更是满脸不可意思地盯着纪渺看。

直到纪渺皱眉疑惑，她像是才反应过来，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的，我们所里江律师的助理突然离职，你原来跟的人是他。但现在……给你换了一位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