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不考虑

沙发上的人立马站起身, 手在裤管边儿擦了好几下才伸出手，“你好，丰扬集团, 张扬。”

张扬是丰扬集团的小开，一直和星河还有陈正有合作。

纪渺的心思都在那堆没干完的活儿上, 连对方的手都没握，没什么表情地回了个“你好”。

把咖啡放下后，一秒没多呆就离开了陈正办公室。

张扬尴尬地举着手，直到小皮鞋“哒哒哒”的声音彻底消失，空气里残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

看着被关上的门, 他倒是没生气, 反而一脸的迷恋，“嘶……这也太漂亮了吧……”

回头看见办公桌后那人的脸，被吓到了，惊讶道：“哎哟我去，陈大律师，原来你会笑啊！”

落地窗前, 张扬手指扒拉开百叶窗, 边看边忍不住“啧”出声。

“这小模样儿皱个眉都好看，呦呦呦呦, 她一笑, 我心都化了，甜得要命。陈正，我要是你，拉什么窗帘啊, 光是看她就能看上一天！”

张扬正看得入迷, 就听身后淡淡的一声“嗯”。

张扬回头, 一脸莫名又震惊。

陈正避开对方探究的视线，目光扫过他那只扒拉百叶窗的手，“不是谈合作吗？”

“啊，是是是，谈合作。”张扬立马放下手，走到陈正办公桌前。

“律师费都是可以商量的……”张扬顿住，回头看了眼会客区，再看向陈正手里的咖啡杯，“这不是小甜妹给我的咖啡吗？怎么在你这儿？再说了，你不是胃不好不能喝咖啡吗？”

陈正没解释，让人再送了茶进来。

张扬喝着茶，视线在陈正身上转了转，末了，心里明白过来。

认识这么久，原以为这位陈律师不近女色、四大皆空要修佛呢。原来不是不近，而是过去那些……哪儿能和刚才这位比。

快下班时纪渺才终于把手头的工作清掉，坐在电脑前放空了会儿脑袋。

直到一份文件放在自己面前，她才后知后觉地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办公室里的人大部分都没走。

陈正口气清淡地说：“丰扬集团有个合同案找星河代理。”

“合同案？”纪渺问，“你不是非诉讼律师吗？”

纪渺以为陈正不接这种纠纷案件，毕竟一个合同案，就算律师费给的再高，也不过他做并购项目的一个零头。

陈正看着她，没说话。

纪渺低头打开文件，刚看一个字蓦地反应过来。

他确实不接纠纷案件，但他接合同案，因为——

她在澳洲主打合同案。

纪渺眉心忍不住蹙起，这人真的是……

忍住没质问他做这些事的意义何在，纪渺收回心思。

她把陈正给的案件资料，大致看了一遍，然后给出她自认为中肯的回复。

“能接，也不难，但是……”她无意识地转了下手里的笔。

“但是什么？”随着她的话，他不动声色地弯了点腰靠近她。

纪渺侧头，冲陈正露出小虎牙，“律师费还可以再加一成。”

这个丰扬集团一看就肥得流油，那个叫张扬的小开，属于京圈里钱多人傻的代表人物。案子看上去挺要紧，多要一成律师费，对方大概没有犹豫就会点头。

“你想交给我打吗？”纪渺不跟他兜圈子，坦率地问。

陈正不会无缘无故把案子拿给她看。

纪渺在国内不能接案子，但张扬这案子的诉讼一方在境外，到时候会在境外做调解，纪渺可以接。

陈正还沉浸在纪渺刚才那一笑中，整个人有些恍惚。

心下一动，不顾办公室里明里暗里看过来的目光，往她身边又凑近几分。

她身上Bentley的限量香水，只剩下若有似无的一点尾调，男士香水糅杂着她身上的味道。

小甜妹……

他一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另只手落在资料上。修长的手指动了下，指尖刚刚好抵在她手背上。

纪渺的注意力全在陈正的回答上，没察觉到他的小动作。

“你想接吗？”他低声问。

“律师费很让人心动，”纪渺实话实说，但她话锋一转，眼里不经意流露出失落，“但这么高的律师费是因为你。”

那些不缺钱的客户，明知道案子不难打，但以防万一，还是会出多几倍的价钱找有名气、胜诉率更高的律师代理。

没什么不公平的，像陈正这样的顶尖律师，他们的名望积累来自于实力，收这么高的律师费理所应当。

纪渺就是深知这一点，才从原先的律所辞职，回国从头开始。

“也许比不上你在澳洲的律所，但星河每年也接了不少合同纠纷案。你擅长庭外调节，完全适合国内企业的习惯……”陈正客观地说，“在国内，你可以发展得非常好。”

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纪渺垂眸。

曾几何时，陈正也曾将她的手和手中的笔一起压在他掌心之下。

那时他说“纪渺，你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得到国内顶尖律师的认可，纪渺应该感到荣幸之至。

纪渺沉默了几秒，然后把手从陈正手下抽出来。

笔放回笔筒，资料合上递到他面前。

她站起身，和他拉开一段不小的距离，表情冷漠地说：“不好意思陈律，我暂时不考虑。”

不考虑接这个案子，更不会留下。

纪渺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走向自己的车。

她多少有些后怕，因为刚才在陈正问她接不接张扬的案子时，她心动了。

陈正很聪明，他总是能轻易抓住她的“弱点”。

从吉市的法律援助到她擅长的合同案，一点一点地瓦解她回澳洲的决定。

纪渺刚把车开出停车场，不经意瞥见站在大楼底打电话的人。

“渺渺？”

车窗降下，看见车里的人，苏芸脸上露出惊喜。

纪渺看了眼苏芸手里拎着的保温盒，“来找陈正吗？”

苏芸收起手机，皱眉道：“不知道是不是在忙，阿正电话不接。”

纪渺“哦”了声，正要踩油门离开，只见苏芸眼睛一亮，手扒在她车窗上。

“渺渺你帮芸姨送上去吧？”

纪渺没应声，在副驾驶的包里翻了两下，找出门禁卡递给苏芸。

“他在律所，您上去吧。”

苏芸没接，视线从门禁卡移到纪渺脸上，为难道：“我直接上去不太好。”

苏芸一直都是个很懂事的长辈，别说律所，就连陈正现在住的地方，她也不会轻易去打扰。

纪渺叹了口气，无奈道：“芸姨我已经下班了。”

陈正有人给他送汤，她没有，这个点下班，她还得自己回去准备晚餐。

“这是养胃的中药汤，”苏芸脸上露出担忧神色，“阿正这几天没回来，我猜又是连着加班了吧？他的胃……”

苏芸停住没往下说，偷偷瞄了眼纪渺的神色。

纪渺没说话，脸上看不出什么来。

“渺渺，”苏芸说，“阿正他因为胃出血，进过两次院……”

纪渺把车停靠在路边，苏芸抱着保温盒坐在副驾驶上。

“第一次胃出血，是学校里同学送去医院的，阿正没亲人，他们只能联系我。”苏芸叹了口气，“他那些同学没说太多，我也只当他上学辛苦，又一个人住在外面，没好好照顾自己。但我见到他的时候……”

苏芸没再往下说，可就算她不说，纪渺也能想象陈正当时的样子。

提及那段时间的陈正，苏芸抹了两下眼角，带着哽意说：“那时你刚离开，他整个人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出院后我不放心，在他当时住的地方盯了两天。我才知道他胃上的毛病是喝酒喝出来的。”

陈正酒量很好，一瓶两瓶三瓶……连他自己都数不清喝到第几瓶才会醉。

但只有醉了，他才能暂时忘了纪渺离开的心痛。

他用身体折磨自己，不知道疼，无所谓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