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O

宋冉倒进水池里, 溅起一滩水花。

程茉这么插科打诨一下，刚刚回忆起某些事情的压抑心情慢慢好起来：“以上种种，纯属虚构。”

被涮的宋冉耷拉着下巴, 手掌那么一拨, 撩起一抔水花，落在程茉光裸的细薄肩颈上。

这一拨, 宋冉才注意起程茉水光下的身体曲线，她微微瞠目：“哇哦, 茉茉, 你都吃什么了？身材怎么这么好。”

程茉捂住胸口：“禁止骚扰。”

从温泉出来, 由专门的侍者引领，两个人到了spa区。

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栀子香味，力度适宜的按摩让身体都放松下来。

程茉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在休息间隙，她摸出手机，随意地浏览着，看着看着，原本放松的眉头渐渐拧起。

臧严，也就是程茉口中的小基佬，发了一条朋友圈。

po上了他本人和Allen画廊老板的亲密合影，还毫无顾忌地艾特了程茉和她合作的策展人，也就是小胖口中的老大——张小明，谢谢他们的慷慨解囊。

慷你爹的慨呢……

程茉点开臧严名片，还没想好怎么优雅地怼回去，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臧严：【茉茉~想了想，还是要亲自感谢你一下，人家其实也有点抱歉啦，你要是找到合适的场地办展，我一定一定会去支持的，加油加油！】

程茉吐了一口血，咬牙切齿地准备打字，对面又蹦出来一条消息。

【不过希望你也要尽快找啦，你最近应该比较空吧，抽时间多跑跑多敲敲，真羡慕你可以好好休息，我就不一样了，要准备画展忙到飞起。明年之后我的档期就比较满，到时候可能就没时间了，不过我会尽量抽出时间的。】

程茉控制着脸部的肌肉，告诉自己别气别气，别和傻叉一般见识。

她表情温和，客气礼貌地回复道：【这么辛苦啊！你今天看新闻了吗？】

臧严：【什么？】

程茉在新闻资讯检索框里敲出【过劳死】几个则，啪啪转了好几条标题渗人的新闻过去。

她意犹未尽地补充道：【您别误会啊，我可绝对没有一丝丝诅咒您的意思，就是希望您保重身体，别到时候我画展开了，您来不了了。[微笑][微笑]】

从spa会馆出来，程茉和宋冉告别后，就回了酒店。

进了房间，程茉立马给张大明打了个电话。

【张大明，别让臧严来恶心我了好吗……我真是吐了。】

张大明那头声音嘈乱，似乎在忙着什么，声音很远地说：“明白明白，我会跟他说，不过，程茉，你到底跑哪去了，再生气也不能说走就走吧。”

程茉：“我需要休假，休息。”

理亏的张大明点了点头：“好好好，您在哪休假呢，我把小胖发配过去给您拎包。”

程茉：“我在京市，小胖就不用了。”

张大明喊了一声，那边的资料本子似乎哐哐掉了一地：“诶呀，这真的是走得早不如走的巧，我朋友刚给我透露一消息。”

程茉把手机放到茶几上，靠在沙发椅上松懒地放松身体：“什么？”

“京市要办几个跨界艺术的联合大展，正找人呢！这个展会是高层牵头办的，资源丰富哦！我朋友问我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我这不立马就想到了你，还没跟你说，你人就到京市了，这是不是，太巧了。”

程茉眯了眯眼，悠悠叫起他的名字：“张大明。”

“诶！”

“你想得美，我是来休假的，不是来出差打工的。”

“不考虑考虑？”

“不考虑，死都不干！”

“哎，可惜了，听说欧赛罗老板也是牵头人之一，如果办得出色，欧赛罗艺术馆会赞助下一季的画廊场地使用权。”

欧赛罗艺术馆，坐落于欧洲艺术中心，展览过梵高、达芬奇等人的真迹。

拿欧赛罗艺术馆和Allen画廊相比，就算是这么相提并论一下，都是辱欧赛罗了。

程茉脑子转了转，有些难以置信：“张大明，你不会是为了唬我去搬砖，特意骗我的吧？”

张大明：“咱们认识也几年了，我什么时候拿这种事情骗过去，Allen画廊这件事确实是我的问题，但我确实是没有办法。这不，为了补偿你，我就一直在打听着有没有更高级的场地，一出消息，我就揣在兜里给你留着了。”

程茉：“好吧，我干！”

张大明：“刚才不是还死都不干。”

程茉：“你误会了，我只是缩句了，完整的句子是‘你死了都不能阻挡我干这个的决心。’”

张大明：……

张大明没跟程茉计较：“我稍后把筹备工作事项发给你，合同法务已经改了两版了，等确定没问题了我就发给你了。”

“好的好的……”

“等等——”程茉察觉出不对味，“你不是说你刚知道这个消息吗？怎么感觉全套流程都走完了，就差通知我了。”

张大明讪讪笑道：“这不是之前联系不上你，我是谁啊，我多了解你，知道你肯定愿意，就先替你……”

“那这跨界展，是怎么跨界啊，跨什么？跨植物学、环境学、文学、哲学……”

“你有点接近了。”

“什么？”

“是数学。”

“数学？？怎么会是数学啊？”

“对，这就是很有挑战啊，所以才要这么优秀的你来完成，所以才会有那么丰厚奖励的欧赛罗画廊等着你啊，要是简单，业内早都抢疯了。”

“行吧，可我，数学，也没学太好啊……”

“没事啊，这个大展就是各界合作，到时候也会有对应的数学方面的专家来跟你共创的，这你不用担心。”

“还有数学家……”

程茉眉心突突地跳起来，一股不祥的预感窜入大脑。

数学家，数学家，陈琛不就是……数学家？

不行，这事不能干。没准，就是他冲自己来的，为了自己，特意设了个陷阱，把自己套进去。

不行不行。

电话那头张大明还在絮絮叨叨：“所以啊，你别担心，术业有专攻，专业——”

程茉：“张大明。”

张大明：“啊？”

程茉：“我直接问了，这件事是不是直接找到我头上的，你那什么朋友都是你瞎编的。”

张大明含糊地“嗯”了一声：“我是真看这是个挺好的机会。”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程茉：“我不干了。”

“为什么啊？”

……

为什么，因为不想再和那个人有牵连了。

程茉：“我怕因为我过于优秀，那个数学家对我爱得无法自拔干扰我正常工作的进度，影响我的业界风评。”

张大明微汗：“你是不是，想得有多了。”

程茉语重心长：“你不懂你不懂。”

张大明：“啊？”

张大明：“人家都快六十了，爱情这冲动也不是说上头就上头吧。”

-

张大明解释了一通，程茉才了解清楚。

原来是主办方看过程茉之前的作品，比较欣赏，所以先来敲定了她。

弄清了这个乌龙。

程茉在心里嘀咕道：“冒犯了，老伯。”

“不过，我再问一句，那个数学家，不姓陈吧。”

“什么陈，人家姓吴，记得叫人家吴老师。”

“哦。”程茉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程茉拿到了吴老师的微信号，手指敲动输入进搜索框，页面弹出吴老师的微信名片，头像是一朵蓝蓝的云，昵称就叫云淡风轻。

看到这么有年代感的名字，程茉不由得承认，好像确实是自己想多了。

大概过了半天，吴老师才通过了程茉的微信好友。

程茉十分理解，这个节奏很对啊，哪有一个年纪这么大的数学专家还能秒回微信消息的。

程茉在表情包库里搜罗半天，特意找了个中老年表情包，图片上是一个微笑的拟人化的黄太阳，太阳上面红字写着【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