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啊”了一声，抓了抓脑袋，在心里想，可是有的人，在遇到很珍贵的东西时，第一反应不是接，而是躲。也许是受过伤，淋过雨，总觉得好东西不应该属于自己。

不过，看程姐这幅表情，小胖还是没说出口。不过他也知道了，对程茉而言，陈琛就是她那个头皮发麻的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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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艺展第一次研讨会在周五下午的酒店会议厅举行。

回去之后，程茉下定决心，就算碰见陈琛，也要当做陌生路人一样不带情绪地走过。

不过，不知道是什么缘分使然，在研讨会之前，她一次也没见过他。

程茉和小胖熬了几天的夜，毙掉了无数版方案，最终拿出了一个连远程参与的张大明都激动不已的点。

期间，程茉也邀请过臧严一起参与讨论，谁知道臧严摆了摆手：“哎呀，我主要来是给你打辅助的，你们定了告诉我就行。”

难得看到臧严这么安分守己，程茉心中生出了不对劲的滋味。

但为了这个策划案，她连睡觉都来不及了，哪还有精力去琢磨臧严的想法，便放任他去了。

周五下午，研讨会前，程茉提前到达了会议厅。

灰色柔软的毯铺满了整个走廊，厚重的沉色大门开了半扇，等人进入。

程茉抵达时已经到了一些人。

王魏然，也就是寸头男生，冲到程茉面前，傻笑着打了个招呼。

程茉抱着电脑，礼节性地对他点了点头后，就脚步匆匆地进去了。

在过道另一侧，恰好走来了一拨人。其中，被众星拱月似的站在最中间最前面的挺拔男人撩眼瞧到这一幕，慢慢停下脚步。

“怎么了？”师弟张珣挥手让其余人先走后，问陈琛。

陈琛单手插兜，下颌锐利，慢条斯理地轻抬下巴问：“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张珣看着前边一溜串的热热闹闹的大学生：“哪个啊？”

陈琛半垂眼皮，冷淡地说：“就，长得最磕碜那个。”

……

十分钟后，主办方简要地介绍了下大展和两边的老师，就开始让程茉汇报方案。

程茉款步来到大屏旁边：“各位老师大家好，这次跨界艺术大展，我们很多人都关注到了“跨”这个字，但隐藏在这个字义背面的，更重要的内容是“合”，融合。我们如何横跨两个看上去千差万别的学科，搭建起一个共同主题下的展览呢？最重要的是找到连接两个不同学科的桥梁。所以我们这边给出的建议是——”

程茉微微一顿，眸光环视场内一圈，吊足人胃口地说：“几何，几何就是数学和美术的桥梁。”

她操控着PPT来到了下一页。大屏页面上展示出了一副黑白画，程茉介绍道：“这是荷兰画家埃舍尔的一幅作品，大家可以看到，这是在一个水晶球上的房间轮廓，但它并不是完全符合现实规律来创作，而是进行了艺术层面的画面扭曲处理。对埃舍尔而言，几何原理数学思维几乎贯穿了他创作的始终。当然我们并不仅仅局限在展出内容上体现几何这一点，在包括陈列形式、共创环节等方面也可以纳入相关的数学艺术思维。”

程茉讲完之后，场面安静了几秒，在右手边最后一个座上的人的带动下，掌声雷动地响起来。

程茉视线微微偏移，对上那人深邃的目光，不过一瞬，又自然地移开。

看着众人满意的目光，程茉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

变故丛生，这时，小胖后面的臧严笑着抬手：“我有一个不同的方案。”

臧严理了理西装领子，缓步走到台上，对着程茉微微一笑。

程茉表情莫测地回到位置上，小胖凑过来：“臧严搞什么幺蛾子啊？”

程茉握着笔，声音轻轻从齿间传出：“秋后蚂蚱，让他蹦两天。”

等方案真落地了，她一定要想办法把臧严踢走，有这种人一起工作，绝对是一加一小于二的节奏。

台上，臧严首先便抛出了个炸弹出来：“我认为，程老师刚才讲的几何概念十分的好啊，但是并不适合我们这次的艺术展。为什么这么说呢，数学与美术，里面囊括的东西千千万万，为什么非要这么片面地局限在这一个小小的主题之下呢……”

臧严说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恨不得把各个艺术流派都拉出来遛一遛，可懂行的人知道，他根本就是在扯淡。

小胖皱眉：“他也真敢想，知道的，我们是办一个月展，不知道的，还以为办的是世界巡回的年展呢。”

可偏偏，会议室里恰好坐了许多外行人，活动主办方的代表在臧严发表完方案之后，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

小胖低声吐槽：“我去，这还能看对眼，真要按臧严这种来第一步就能把人整死。”

主办方显然更满意臧严的方案，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他扭头看向了数学团队这边。

“陈琛老师是……”“什么意见”还没有问出口，主办方就自动消了音。

只看到原本最后一排的陈琛位子上空无一人。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陈琛已经从后门离开。

旁边的张珣打圆场：“所里有点事情，他去处理了，实在抱歉啊。”

主办方姿态很和气，点头道：“理解理解。”

能邀请到陈琛参与到这个项目，直接惊动了主办方的大老板，毕竟陈琛可是国人数学界青年一代的新领袖了。

所以主办方从上到下，都对陈琛十分的尊重。

主办方又问道：“那张珣老师代表一下，给个建议吧。”

张珣：“其实，陈琛离开之前给我答案了。”

“哦，陈琛老师什么意见啊？”

张珣没说话，只是拿开自己的胳膊，露出笔记本原本被遮住的地方。

王魏然他们迅速凑过来，看到纸上的字，惊呼出声：“琛神也选了几何。”

干净的白页纸上，草草地用黑色碳素笔写了两个字——“几何”。

“不是选。”张珣解释道，“这是在研讨会之前，我问陈琛有什么想法，他写给我的。”

王魏然喃喃道：“所以就是说，程老师和琛神想到一起去了。”

张珣点了点头。

主办方一听到几何是陈琛的选择，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我也觉得，几何这个方案十分好啊，小而精，是不是！既然咱们两边都达成一致了，就这么推进吧。”

把刚刚还言笑晏晏的臧严忽略了彻底。

方案落地后，就是具体的时间节点安排。走出会议室，程茉还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种不真实除了来源于方案被认可之外，还有一些是她以为陈琛会做些什么，或者找她说些什么，然而却什么都没有。

仿佛那一夜，大雨，他的突然出现，和他情真意切的那句“我的梦想，一直都是你”真成了程茉一个人的梦。

小胖嘻嘻哈哈地声音从旁边传来：“程姐，今天不出去搓一顿说不过去吧！”

王魏然也凑过来：“是啊是啊！恭喜你啊程老师。”

程茉还没说话，张珣就开口了：“魏然啊，你等会有事吗？”

王魏然：“怎么了？”

张珣：“陈琛老师有个数据需要处理，你要是有空的话给他搭把手。”

王魏然不敢置信指了指自己，犹豫地问：“我吗？”

张珣点点头。

其他男生都停止交谈，向王魏然投向了羡慕的目光，被大佬看中带着做项目，王魏然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等王魏然走了之后，有脾性开朗地学生凑到张珣旁边问：“张老师，琛神看中王魏然什么了，跟我们透透呗，我们也努力努力，想跟着琛神学习研究。”

张珣咽了口唾沫，他该怎么说，有些东西不是你努力就能达成的，也许，陈琛，就是看中了王魏然的磕碜……

程茉和小皮欢喜地聚完餐回来。刚穿过旋转门，就撞见了大厅里一个孤立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