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冉每“勾拳”一下，都会重重地点一下头，像在传递着什么信念。

听到最开头两句人话准备应和的小皮默默闭紧了嘴巴，脚趾开始工作刨坑，想把自己埋进去。

程茉抽噎着，一只手抹了抹泪：“冉冉，你，你说的对，我，我，我上堂腿下堂腿扫堂腿十条腿来一个踢一双。”

“我左手大砍刀右手大猪蹄我馋死他们。”

“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我吓死他们！”

“……”这个时候，路人看小皮的目光已经从‘不是，这也没帅到让两姑娘哭着抢呀’变成了‘唉，这兄弟不容易啊，带着俩精神有问题的妹妹，要不然扫码给他捐个一块钱吧’。

……

陈琛打完电话回来后，已经进入到了——

宋冉：“我要坐他家门口砰砰敲锣吹唢呐，吵得他神经衰弱重度失眠生无可恋！”

程茉：“我要买一百份数学高考题塞到他家门缝里，让他看见字就晕大吐特吐，做到崩溃，痛哭流涕求我放过他！”

宋冉：“我要放小皮这个狗去跟他对咬，看谁能咬过他？”

“……”陈琛看向已经被剥夺人类属性的小皮：“她们是在……？”

小皮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这是一个我不能理解的高深神奇的发泄领域。”

程茉说到激动处挥起来的胳膊忽的被人抓住。

清凌凌的泪水圈在她的大大的眼眶里，像一颗琥珀放在了眼前，鼻尖连着两颊的地方，带着薄怒的晕红。陡然被拦，神情还带着些许“怎么了”的疑问。

陈琛垂着腿边的手指尖动了一下，忍住想刮她鼻子的冲动，说：“晚点再骂，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岳州市公证处。

三小只跟三朵小蘑菇一样扎根在陈琛旁边，目瞪口呆地看着陈琛有条不紊地跟公证人员沟通，证明程茉和风筝鸟的聊天记录的真实性以及所属账号评论下的相关辱骂诽谤言论。

“程茉。”办事桌前的陈琛回了下头，叫她的名字。

“啊。”

“你站这来，拍个照。”

知道程茉才是事情的主人公，公证处的办事员也是个热心的大姐，安慰程茉道：“姑娘，很难受吧，小小年纪就经历这些……没事儿啊，总会水落石出的。”

程茉最开始看到那些消息的时候确实是非常难过，但一路上宋冉小皮连番逗她开心，更何况和宋冉抱头大哭时，那些难过的情绪就一点一点被蚕食，只剩下有他们真好。

再加上陈琛直接拉着她们来到了公证处，这个程茉第一次涉足的地方。

那些被非议的小情绪几乎被对那道宠辱不惊、游刃有余的身影的崇拜折服。

他让她相信，事情会好起来，事实会公诸于众。

从公证处出来，陈琛拿着程茉的账号发了第二条微博。第一条微博是在乐园里他就编辑发出的，内容是微信里程茉和风筝鸟的全对话截图。

他略略地扫了眼第一条微博的评论内容。果然，下面的回复都很偏激。

【你说鸟大P图，怎么就不能是你P图吗？】

【人家一个大大需要蹭你这种小透明热度？】

【抄翻车还是厚着脸皮出来回应，中国脸皮厚协会真是没你不行。】

陈琛了然地扯了下唇。

他就知道，如果两方只是同样的内容，那么一定会有带节奏出现，而相比于前者，后者更难获取大众的信任。

陈琛在里面挑了最刺目的一条，截图打码，再加上公证处的照片和公证的资料照片，发了一条新微博。

文案是【鉴于网友提出的证据造假问题，我方特此回应。】

有公信力的证据一出，下面跳脚的声音小了许多，理智派的路人也多了起来。

【……看这样，估计真的有内情】

【等一个官方处理结果吧@星源游戏文化，出来干活别装死】

【这处理速度，看来风筝鸟是踢到铁板了……】

【结果还没出来，风筝鸟再怎么想不开也不会栽赃一个小透明吧。】

【哈，不是吧，评论区这么多洗地的，人家公证处的照片都发出来了你还不信？还说人家小透明，要不是风筝鸟节外生枝来这么一下，这次比完赛人家铁定飞升。而且，十年前，风筝鸟还是一个正儿八经小透明的时候就是靠造谣碰瓷上位的！风筝鸟，你以为互联网没有记忆吗？】

陈琛扫了眼新博下面的评论，不再回应，而是看向一旁接近全程梦游的三个人，沉声说了句：“走。”

小皮：“走哪，回家吗？解决了？”他是真的佩服琛哥，事情刚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骂天骂地骂网友，人家雷厉风行又是联系人又是公证处。

这就是世界的参差吗？

“还要再去一个地方。”陈琛抬手拦了辆车。

下了车之后，小皮看着前面蓝底白字的“派出所”三个字，垂头叹了声：“想我赵皮卡叱咤江湖十七年，就要交待到今天了吗？”

等他拖腔拿调地念完这句台词，无人应和，才发现仨人已经进了派出所里面。

派出所里面，程茉简单地做了笔录，就坐在一旁听陈琛跟民警沟通具体的事情经过。

“具体的警情公告，这个发布是需要上级领导审批的，社会舆论影响是一方面，但也不是每一个有讨论度的案件，都会发布。所以这点抱歉。”

“了解，谢谢。那具体的回执这些我们……”

“诶，茉茉。”宋冉用胳膊碰了碰她，程茉回神没再听陈琛和民警的对话。

宋冉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看小皮，左顾右盼，局促不安，跟屁股下面有团火烧一样，我要是警察，绝对要怀疑他是潜逃的犯罪嫌疑人了……”

“宋冉，别以为你声音小我就听不见你说我坏话。”小皮突然出声。

程茉没管他们俩的拌嘴，站起来问了旁边一个民警想接点水喝，但十分不巧——“没一次性杯子了，我去楼上给你找找？”

程茉不敢因为这点事麻烦人民警察，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您忙您的，我也不渴，就是坐着没事。”

程茉回到位置上，宋冉和小皮还在斗嘴。

宋冉：“那是，扆崋您耳朵多灵啊……不光耳朵灵，鼻子也灵。”

小皮搓了下手：“不是，难道你不紧张？还是你前科多到进派出所跟回家似的。”

宋冉：“那大家都是第一次啊，肯定是心虚的人才紧张。”

碰巧，交谈结束的陈琛走过来，很随意地说：“我不是第一次。”

程茉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危险，毕竟他们俩刚认识的时候就有关于派出所的一些误会。

她试图转移话题：“结束了？我们走吧。”

“嗯，走。”陈琛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程茉一颗心刚要收进肚子里，就听到走到派出所门口的陈琛回头，往里指了指，“上一次还是程茉亲手把我送进去的。”

程茉：就，逃不掉……

宋冉小皮：？又有什么我错过的瓜。

从派出所出来，刚走到旁边一处公共休闲椅时，陈琛转身：“等我一下，去个地方。”

“还要去哪？”公证处，派出所都去过了，小皮实在想不到还能去哪了？

陈琛很快地扫了程茉一眼：“等会就知道了。”

等陈琛走后，宋冉好奇地说：“今天还要解锁什么新世界？”

小皮：“谁知道呢。我十七年涉足过的地图都在今天刷新了。无奖竞猜陈琛现在干嘛去了？”

宋冉：“咱们来推一下啊，先是公证处，然后是警察局，那接下来……会不会……去找律师了？”

小皮靠在座椅上，脑袋往后一仰：“反正，就算等会他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百人律师团队出场，我都不会惊讶了。”

正这么想着。

旁边传来一阵脚步声。

小皮抬起头看过去，律师团队倒没有，还是琛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