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呀呀！”程茉轻轻地侧了侧脑袋，露出一个温婉的笑。

“早。”陈琛不解地眯了下眼。

这几个字倒没什么奇怪的，就是程茉说话像嘴里含着什么东西似的，慢腾腾的。

电梯里，程茉一直低着头，捂着唇轻笑，也不知道在那乐什么。

出了单元门。

“你先走吧，你步子太快，我追不上。”

陈琛狐疑地看过来。

没想到程茉不是在跟他说话，而是在——

陈琛用力地看清了程茉注视的东西。

跟地上的蜗牛打招呼。

……

-

安静地上完了一节课，陈琛合住笔，翻开数学竞赛真题。

“同桌桌，你能不能让我过一下下。”一道轻柔的女声传来。

陈琛看了眼身后能过一头牛的空位，略略挑起了眉梢。

程茉小心地捧着自己的杯子，捂着嘴轻“啊”了一声：“你不用动哦，我就是礼貌地跟你打个招呼。”

说着又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要不要我帮你一起接水水啊？”

……

陈琛黑着脸转回了头。

程茉抱着水杯，脚步雀跃地走到了门口，轻眨了一下眼，对自己今天的表现打了个101分，多一分，是给她的鼓励。

“同学，同学。”一个脸生的女孩站在教室门口，叫住程茉。

“嗯？”程茉停下脚步。

“能不能帮我叫下盛雪樱？”

“没问题呀！”程茉扬着笑转头。

“盛——”程茉气沉丹田，张大嘴巴，气势如虹

地卡壳了。

全班人都因为程茉这一声嘹亮的响动沉默了下来。

沉默的对峙之中。

程茉面色一点点僵硬，声音细小地叫出了后面的字——

“雪樱樱~”

接下来，娇笑，捂嘴，飘走，一气呵成。

课间操结束后，程茉跑到宋冉旁边，揽住她的胳膊问：“我今天表现的还行吧。”

宋冉提着嘴角回忆起刚才程茉出去以后，周围人讨论程茉怎么了是不是嗓子坏掉了的话，弱弱地鼓励道：“挺好，挺好，那个……”

宋冉正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不速之客赶来救场。

章青青晃着白洁的手腕，黑发微卷，走到程茉面前。

她哼笑一声：“转性了？开始装淑女了啊？”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程茉眼皮一翻：“你脑子……”是不是进狗屎了。

余光瞥到正走来的长身鹤立的清隽身影，程茉火速换上甜笑，改口道：“……可真好看啊是不是。”

宋冉苦笑着附和：“哈哈哈是啊。”

章青青：你脑子瓦特了？

几个人前后走到教室门口。

程茉松开宋冉，很有礼貌地对着后面的人温声说道：“陈琛同学，你先进吧。”

陈琛扯了下唇：“谢谢。”

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你……”

程茉笑得比迎宾小姐还迎宾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陈琛目光浓稠，看得程茉面红心热，她暗暗地想，自己今天的表现一定让他大开眼界了吧，就进个教室门，还对她恋恋不忘，一步三回头的。

程茉正沾沾自喜。

就听到陈琛漫不经心地问道：“最近没有乱吃药吧？”

程茉的笑容冻结在脸上：“没，没有呀……”

小皮从后面走来，对着这一幕兀自摇头：“茉姐，你什么时候这么温柔可亲了？”

等到陈琛走远，程茉转过脸拧着小皮的大腿肉，一字一句地笑着说：“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小皮疼得龇牙咧嘴：“是啊啊啊！”

下午课间，程茉陪着宋冉去校门口取了个快递。

学校取快递比较封闭死板，快递员不能进学校，只能隔着黑色伸缩门从上面递进来。

宋冉踮着脚接过快递，吐了口气：“幸好不大。”

“买的什么啊，还寄到学校来？”

两人边说便往教学楼走。

没走两步，程茉就听到旁边有人急匆匆地跑过，边跑边念：“完了完了完了。”

擦肩而过的身影正是盛雪樱。

刚寄走东西的盛雪樱趴着铁栅栏，大声呼喊快递小哥。

盛雪樱喊得费劲，戴着耳机摇摆的小哥并没有听到。

快递员关了车厢、坐上小三轮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眼看就要骑着小三轮去下一个点了。

焦头烂额之际，盛雪樱看到了不远处往回走的程茉，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她跑过去摇着程茉的手说：“茉茉，你帮我喊一下那个快递员吧。”

“啊？你怎么不自己喊？”程茉有些困惑地说。

“我喊了，他听不到，你不是声音大一点嘛？”盛雪樱脸上焦急的神情不似作假。

程茉纠结地摇头说：“我，我声音也不大，我说话声音很小的。”

看盛雪樱着急的样子，程茉思索着给她出别的招：“你给他打电话啊。”

盛雪樱说：“我没带手机。”

宋冉举手：“我也没带。”

盛雪樱手指纠缠，乱成一团：“给我妹的生日礼物，她强调了好几次让我改下名，我刚刚急着寄走就忘了，她肯定要不高兴了。”

程茉也很纠结。

她是想帮盛雪樱，但不想用这种形式帮。

宋冉拽着程茉的胳膊，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帮她一下呗，反正，陈琛又不在，他不会知道的。”

程茉咬着唇，犹豫两秒后：“走走走，不知道快递大哥走了没。”

盛雪樱脸上浮出希望的光，扭头指着外面：“还没呢，估计马上就走了，他戴着耳机，我喊他听不见。”

几个人跑到伸缩门面前时，快递员双脚踩在车厢板上，手指搭上电门把手，做出正要发动快递三轮车的姿势。

眼看快递要开走了，程茉也顾不上什么矫情劲儿了，赶紧大喊道：“大哥！大哥！快递大哥！”

“x通快递的大哥！”

刚刚发动的红白色快递三轮车缓缓停下，快递小哥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

声音也很大：“咋啦？”

盛雪樱赶紧大声说：“我刚刚寄走的那个快递，收件人名字麻烦您帮我改一下。”

快递员声音震天：“你说什么？”

盛雪樱加大音量：“收件人名字……”

快递员：“什么？”

程茉吐了口气，强行上场喊道：“刚寄的那个快递，您把收件人名字改一下。”

“哦！”快递员拿出收发件的机器，也没有再开过来的意思，在原地大声问，“改什么啊！”

程茉侧头问盛雪樱：“改什么呀？”

盛雪樱说的很快：“敲可爱小仙女么么哒。”

程茉：……

“这是人的名字吗？”

盛雪樱声音很弱：“这只是一个小姑娘的心愿。”

程茉无奈、无语、无话可说。

“改什么啊！”快递员催着问。

程茉心一横，大喊：“敲可爱小仙女么么哒。”

“什么？”

程茉的无语在嘶吼中爆发，她以一种气震山河、声嘶力竭的气势说道：“敲-敲死他的敲，可爱，可爱死了的可爱，-小仙女，小仙女爱吃屎的小仙女-么么哒，就那个么事么事的么么哒啦！”

“改好咯！”快递员大喊一声，晃悠悠地带着敲可爱小仙女么么哒的礼物开走了。

盛雪樱激动地握着程茉的手：“谢谢你啊，茉茉，我和我妹都特别感谢你。”

帮了人的程茉也挺开心的，但她还是摆了摆手：“就这一次啊，我以后还是要小声说话的。”

“为什么啊？”盛雪樱好奇地问。

“因为……”程茉正想着怎么编，脸上表情一变。

弯着的唇凝固在脸上。

她看到了立在校门另一边，颀长淡然的熟悉身影。

对上他揶揄的目光。

程茉眉毛颤抖着，嘴唇颤抖着，想都不用想，他肯定全都听到了。

原本有说有笑的宋冉也感受到了程茉的视线，往那边一望，神情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