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橘子(47)

作者:裙摆开衩 阅读记录

这方法有效,池倾阳说:“不一定擅长,但是身体素质不能太差。”

池倾阳亲口说了,他喜欢的人乐观、开朗、阳光。

其实谭落想来想去,她认为全班最符合这个描述的人,是王翠星。

然而,王翠星是个无可救药的宅女。她的八百米成绩次次垫底,爬楼梯要停下来歇歇,做个早操都能喘上。

肯定不是她。

谭落换了个问法:“你喜欢特别漂亮的女生吗?”

在她眼里,蒋雪特别漂亮。

如果池倾阳回答“是”,该怎么办呢?

一时间,她很后悔问了这个问题,她似乎没那么想知道答案。

也不是好奇心不够,而是不想面对真相。

池倾阳把电影暂停,起身伸了个懒腰,帮她把两筐豆角拿进了厨房。

他压根也没打算回答。

谭落在厨房的水池前洗手,池倾阳站在她边上,挤了她一下:“我也要洗。”

“你倒是排队啊……”

“我急着回去看电影。”他蛮不讲理地说。

在那股温热的水流下,他们的手指互相触碰。

谭落脸颊发烫,她迅速缩回手,转身离开:“我回房间了。”

“你等等。”

身后,那人冷不丁喊住了她。

她顿住步伐,听见池倾阳好像转了个身,朝她走近了几步。

但是池倾阳并没有绕到她的前面来,而是停在了她的背后,潮暖的呼吸洒在她的后颈。

他沉声说:“刚才为什么突然问我那些?”

“随便问问……没有为什么。”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蒋雪才耿耿于怀。

“你以后想清楚了再问。”

他嗓音低哑,夹带着显而易见的攻击性,仿佛一张拉紧的弓箭。

池倾阳竭力克制着冲动,顿了一拍道:“你说这些,我会误解的。”

谭落背对着他,没能立刻从他隐忍的语气中觉察到异样。

因而,她不小心走错了一步。

谭落没多想,接着他的话,无比耿直地追问道:“误解什么?”

少年脑海里掌管理智的那根弦绷断了。

她的手臂被人用力抓住,谭落吃痛地嘤咛了一声。

池倾阳以极大的力道把她拧转,刹那间,她被对方炽热凌乱的气息席卷裹挟,意识昏沉。

少年稍稍弯低了身体,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仍是居高临下。

“你看着我。”池倾阳命令着,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强迫她直视自己。

谭落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她眼都不敢眨,更不敢说自己被他弄得好疼。

她只能呆愣愣地望佚䅿着池倾阳的眼睛,看到两簇火苗在那片黑暗中灼烧。

“我告诉你,我这人自私自利,不大度,小心眼。”

“就像你说的,还很自恋。”

他冷笑着,近乎咬牙切齿。

谭落不懂,他干嘛要自嘲啊?

但是,她马上就懂了。

“所以你问我那些问题,我会误以为,你喜欢我。”

第27章 借口

都怪池倾阳说了那句话, 谭落心事重重,做了一宿噩梦。

在梦里,池问海和李淑芳把她的东西打成大包小包,全都扔到了小红楼外头。

老两口很后悔, 说自己是引狼入室。

区区一个房客, 竟然对他们最疼爱的亲孙子动了歪心思。老两口决定把她扫地出门。

他们把这段时间收的房租都退了回来, 那些钱变成现金,漫天飘洒。像是农村送葬路上洒给亡者的纸钱。

谭落被吓醒了。

她惊坐而起,狼狈地喘着粗气,身体不住地发抖,后背全是冷汗。

她再也睡不着了, 两眼盯着天花板, 硬生生盯到曦光照透窗帘。

谭落只要闭上眼, 昨晚的情景立即在眼前浮现。

昨天的池倾阳浑身带刺, 她感到很陌生。可她想了想,又觉得那才应该是别人所认识的他。

锋芒毕露, 让所有想要了解他的敬而远之。

她想起他与自己面对着面, 他一言一语都充满了进攻性,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兽,冲猎物发出具有震慑意味的低吼。

如果当时她轻举妄动, 少年可能会做出她无法预测, 并且完全无法应对的行为。

那种压迫感, 不亚于猛兽即将咬断猎物的脖颈。

因此, 他说完话后,谭落立刻颤抖着嗫嚅道:“我错了, 我、我不该多嘴的……我再也不说了。”

你别因为这个讨厌我。

她语无伦次, 害怕说多错多, 之后便谨慎地噤了声,用眼神索求他的原谅。

池倾阳死死咬紧下唇,牙齿把嘴唇仅剩的那点血色挤了出去。

少年的胸腔剧烈起伏,喘息声很重。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慢而用力地闭上眼,同时,松开谭落的手臂。

他像是在用自己的身体说——算了。

“该道歉的是我。”他眸里染着些许哀色,“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说完他转身走了。池倾阳没有选择继续看电影,而是径直走上二楼,关上了门。

谭落听到他把门反锁。

“唉……”

谭落揉按着太阳穴,慢慢坐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任凭寒冷攀上她的双腿,卷走好不容易焐热的体温,她依然无动于衷。

她的大脑一晚上都在疯转,远超负荷,急需降温。

我惹他生气了。

谭落抱住胳膊,有些难过。

以前,她在池倾阳面前像个哑巴。如今,她像一只鹦鹉——废话特别多的那种。

明明应该像过去那样,保持好距离,做熟悉的陌生人。

仿佛在回应她的想法,屋外有几只麻雀叫了起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响,它们一般都会落在三楼的窗台外檐上。

谭落有时候会往这里洒一把小米,这些小生灵很聪明,它们知道这里有吃的,经常带着亲朋好友过来讨食。

池问海也喜欢喂鸟,因此这座小院里的食物格外充足。尤其到了冬天,鸟儿们吃不饱,更愿意往这里飞。

冬夜的清晨本该静谧,然而这帮小家伙不停地叫着,它们像一个个小小的爆竹,噼里啪啦炸得没完没了。

今天的鸟叫声不太对劲,小麻雀们好像很愤怒。

怎么了?为了争吃的打起来了?

六点多,太阳都才刚刚睁眼,谭落怕麻雀们吵醒楼下的人,她轻手轻脚地换上衣服,拎着那袋小米,打算到院子里去喂饱这群麻雀。

下了楼,她把大门打开一条缝,冷风猝不及防地迎面灌来,她仿佛呛了一大口冰水,鼻腔和喉管都在隐隐作痛。

谭落躲在门后稍稍适应了一下,她缩起脖子,依靠毛衣的高领阻挡寒风。

她走到院子里,忽然,一道目光穿透空寂的薄雾看向了她。

池倾阳披着一件黑色羽绒服,里面穿着白毛衣,纯黑与纯白形成鲜明反差,将他衬得特别高冷。

谭落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气场阻隔在两人之间,仿若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她不敢贸然靠近。

他孤零零坐在树下的石凳上,脚边围着一群要饭的鸟。然而他手里空空如也,根本没东西可喂。

池倾阳颓然地坐在这里,也不像是有心思喂鸟。

怪不得麻雀们会生气。

少年背脊前倾,手肘压在膝上,支撑住身体。他方才似乎是在观察那些麻雀,但又看得不够认真,心不在焉的。

谭落认真看着他的眸子,看出那里面沉淀着寡淡的忧郁。像是被忘在角落里的黑色宝石,蒙了一层灰。

她张了张嘴,想说话,比如“早上好”之类的问候。

可她的声带不受控制,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二人无言地对视良久,最后还是池倾阳开口打破沉默:“你起得好早。”

她怔了半秒,点点头。

她五点多便睁了眼,却没有听见楼下的动静。

这说明池倾阳起得更早,难道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便坐在这里吹冷风了吗?

有一只麻雀胆子很大,它飞到池倾阳的膝盖上,啄他的牛仔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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