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橘子(90)

作者:裙摆开衩 阅读记录

这不是免费诊疗,而是由政府补贴报销医疗费用。但是由于路途崎岖,来回一趟要吃不少苦,和吃的苦相比,挣的那点钱实在微不足道,不是谁都愿意去。

冯育知说:“在村里能见着很多疑难杂症,特别长见识,我听说你下次论文的选题打算做这方面,你可以去亲自看看。”

路过的女护士打趣道:“小冯,你别拉着池医生趟浑水。人家是来开会的,可不是来遭罪的啊。”

冯育知连忙说:“哎呀……没那么遭罪,这个村子条件算好的,这俩月有个姑娘最近一直待在那边,人家都能吃苦,咱为啥吃不了?”

护士笑话他:“啧啧啧……你这根本没安好心,上次义诊回来你就魂不守舍的。说你看上人家了,你还不承认。”

“真没有……”冯育知脸红得厉害,欲盖弥彰,“我是被人家的敬业精神打动了,她和她师父为了保护文物,一天到晚到处跑,什么深山老林都去过。”

护士都听腻了,没兴趣再听:“行行行……打住,那位谭小姐的故事你讲过八百回。”

池倾阳仿佛被电了一下,紧张地问:“谭小姐?哪个谭?”

“天方夜谭的谭。”冯育知说。

池倾阳感觉眼前炸了一道白光,心速失控。

他做了个深呼吸,努力压着激动,又问:“这个人……是叫谭落吗?”

“哎?”冯育知惊疑地瞪大了眼,“池医生,你认识她啊?”

“嗯……认识。”

太认识了。

第52章 触碰

半天过去, 谭落的肚子越来越疼。

她吃了止疼药,一片不顶用,又补了一片,但是腹痛执拗得很, 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她整宿翻来覆去, 疼得睡不着。

第二天早晨, 她顶着乌黑的眼圈起了床,帮邱素宁收拾东西,她们今天要进村,去找一位村民当向导。

谭落刚进屋,邱素宁一下子看到她的黑眼圈, 叹了口气:“又失眠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板安眠药递给谭落。失眠也是谭落的老毛病, 邱老师一直留意着。

“谢谢邱老师。”

邱素宁想唠叨两句, 想了想还是作罢。

前几年, 谭落严重失眠,整夜整夜睡不着。就算勉强睡着, 也会在半夜哭醒。

邱素宁问她怎么回事, 她就说做了噩梦,别的一概不说。

这两年,谭落的失眠问题有所好转, 身体却是越来越弱。

这种衰弱是隐秘的。因为这姑娘太能忍, 再大的病, 她都能装得像个没事人, 外人轻易分辨不出。

邱素宁和她长久地共同生活,才能隐隐觉察一二。

谭落的健康和精神状态有关, 她心事太重。

邱素宁常提醒她, 人的躯壳就那么大, 能够承受的重量有限。如果心事太重,沉甸甸压着身体,没法在人生道路上走太远。

“出发吧。”检查好东西,邱老师催了谭落一嘴。

谭落多拿了一板止疼药装进背包,她们携带好工具,从小瓦房出发,走了很长一段山路进村。

山里昨天下过雨,路面湿泞,深一脚浅一脚的,很不好走。谭落在前面探路,邱素宁在后头跟着她。

她们进了村,受到村长的热情款待。

村长为她们介绍了一位向导,这个向导会带她们进山,去找另外一块石碑。

山里的地形变幻莫测,灌木后方很可能是悬崖峭壁,如果贸然进山,由于不熟悉当地情况,很容易出事,必须有村民带头引路。

在明朝,这片深山已经有不少人生活居住。大山里零零散散分布了许多明代石碑,这些宝贵文物被茂盛草木遮遮掩掩,隐在静谧的山林里。

有些石碑年久失修,损坏严重,石碑本身难以进行修复。

谭落和邱素宁此次前来,是为了拓印这些石碑的碑文。救不了石碑,起码要让碑上的文字重见世人。

为了等待向导,她们在村公所里坐了半小时,那位向导迟迟没来。

邱素宁是个非常遵守时间观念的人,她以苛刻的标准要求自己,同时也会用这种标准去衡量别人。

遇到不守时的合作伙伴,她很生气。这种愤怒上表面看不出,只能通过肢体动作感受。可她的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

谭落注意到邱老师的手指不停地敲击桌面,立刻抢在她大发雷霆前问村长:“请问,我们大概需要再等多久?”

她指了指手表,委婉地说:“那个,没别的意思。我是怕出发得太晚,天黑前赶不回来。”

村长是聪明人,听懂了她的画外音:“对不住啊……我们那位小马去镇上接医生了,按说也该回来了……都怪昨天下的那场雨,路不好走。”

谭落看向邱素宁,老师能接受这个说法,不再敲击桌面。

“是上回那几位医生吗?”邱素宁打听了两句,想让他们给谭落看看腹痛。

村长连声说是:“你们也见过,还是上回那家医院的医生。”

谭落听了有些焦虑,她祈祷着别再见到上次那位冯医生。

上次,城里的大医院派团队来义诊,那天,她和邱素宁也刚到这北黄村来。两边遇见了,村长正好把他们凑在一桌,吃了一顿晚饭。

那位姓冯的医生比她还小一岁,一见到她,面红耳赤,口齿不清,他的同事都笑他看见美女走不动道。

饭后,冯医生屡屡向谭落献殷切,让她招架不住。

这八年来,谭落没怎么和异性说过话,她只跟那些不会讲话的字画碑文打交道。

她都快忘了该怎么和异性相处,也很排斥异性接近自己。

因此,她随口撒了个谎,说自己已经有男朋友了,希望冯医生能知难而退。

这些年许多人劝她,找个男朋友吧,一个人多辛苦啊。

她都说不了不了,一个人挺好。

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这么漂亮的姑娘不找对象,肯定是喜欢女孩子。

谭落听到了也懒得去辩解什么。

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池倾阳。

这个人成了她封锁在内心深处的宝藏,唯有独处时才敢偷偷翻出来,细细擦拭上面的蒙尘。

谭落时常自我暗示,说自己已经足够幸福,不能奢求太多。

然而,这些全是她欺骗自己的谎言。夜深梦回,她才会从谎言中清醒。想到曾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幸福,那种深切的遗憾让她备受折磨。

池倾阳是她心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每每触及,她都痛得难以忍受。

正因为疼,所以格外放不下、忘不了。

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她们又在村公所等了半小时,向导还是不见踪影。

邱素宁要求换个向导,她们时间紧,耽误不得了。村长说行,立刻给她们找了其他合适的人。

此时,谭落右下腹的疼痛由阵痛转为持续性绞痛,以往胃疼,也不是这个位置。她发觉自己可能是得了别的病。

邱素宁急着出发,今天的活儿很多,谭落不能让邱老师自己去。

没办法,她又吞了两片止疼药,硬生生把不适感压下去一些。

虽然疼痛难以消失,但是这种级别的痛楚,她勉强能忍。

她按了按下腹,抹掉额上的冷汗。

先把工作撑过去吧……

池倾阳看了眼手表,他们在牛车上颠簸一个小时了。

进了山,草木繁茂,气候潮湿,蚊虫乱飞。

喷了不少避蚊胺,还是有漏网之鱼前来挑衅,池倾阳拍死了四只花蚊子,胳膊被叮出三个大包。

山里早晚温差大,现在是正午,烈日当头,阳光异常毒辣。他们在没有树荫遮挡的地方前行,阳光把皮肤晒得发红。

池倾阳体力很好,平常手术特别多的时候,他可以连续工作二十几个小时不休息。

可是今天被这么一折腾,他现在脑袋闷痛,恶心反胃,是中暑的症状。

冯育知早料到会这样,他撑起一把黑胶遮阳伞,坐到池倾阳身边,拆了一支藿香正气水递给他:“喝点,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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