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和它真正开战之前，留了后手，把作为支柱的记忆剥离，又分出了几份意识——没错，就是我们，并把我们散落在这个诡异复苏的世界各处。

如你先前所料，它并没有顺利被你吞噬，只是意识和神格被镇压在你体内，而它的本体藏在这诡异世界之上，利用它从宇宙中的更高维度的世界吸取到的知识，弄出了这一套由系统掌控副本运行的规则，诱骗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这个世界，给它提供源源不断的养分，等待着完全苏醒的那一天。”

“等它休养生息完，获得足够多的养分，你也就镇压不住它了，而到时候不仅仅是这个世界中所有被卷进来的玩家也好，原本就生存在这个世界的各种诡异也好，甚至看似平静安宁的现实世界……都会被它毁灭。”

“而我们的存在一开始本不在它的认知中，只不过随着它所制造的这个无限世界开启，我们作为被系统划分为副本内的一部分，也不得不受他规则的压制，很多行动都极其受限，但系统一开始也并不知道我们与你之间的关联。”

说白了，要不是因为周一的出现，与他们之间的纠葛，它们可以轻而易举躲开邪神的系统，永远不被发现。

但是这却也不怪周一，或者应该说，这恰恰是医生他们主动造成的局面。

不过这些他觉得就没有必要说了。

“好在它虽然恨你入骨，但又因为吞噬的原因，一时也无法真正杀死你，所以再一步清洗了你的记忆，紧接着就把你弄到了它搞出来的玩家中心里，让一无所知的你给它当长工各种卖命了。”

说到这个话，医生的语气充满嘲讽。

司淩却罕见的没有被激怒，他是完全没有记忆没错，他的记忆一开始，就是无限世界的高级玩家，与系统关系良好，他专门去解决一些系统难以解决的危险且太过强大的会造成无限世界不稳定的副本生物，系统给予他高于所有玩家的特权。

但是一个人的记忆怎么可能完完全全就像一张白纸。

他一开始就觉得有问题，只不过没弄清楚具体问题是什么，所以一直在应付着系统罢了。

何况他骨子里确实也有那种暴虐嗜血的因子，说是去给系统做任务，但他本身也喜爱杀戮。

当然，他从未相信过系统。

但以前却只以为系统只是想利用他的高武力，现在知道了，系统其实一直就是想让他死。

只是没有人能杀死他，所以顺手利用一下，并静静等待杀死他的时机。

医生见他不为所动的模样，轻笑一声，“也是，我们本就是同一人，说你蠢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蠢?”

司淩眼神越发阴鸷，“谁和你们是同一人？你们只不过是一些承载着我记忆的意识碎片罢了。所以，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被我吞噬……或者将我吞噬。

第111章 百鬼孤儿院（完）

周一心中忽然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急忙抬手扯住司淩衣襟，“哥哥……”

司淩却一眼都没看他，反而抱着他把他放在了旁边。

周一急了，想拽住他，却惊见司淩身上倏地生出触手一样的东西来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连嘴巴上也横着捆了一道，让他根本讲不了话。

他意识到司淩想要做什么了，知道现在他说什么也没用，何况话都说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医生，一双湿润又无措的眼睛去看站在远处的医生。

医生虽然戴着面具，但肯定在看他，他确信。

但是医生却一直安静沉默着，没有半分动作。

周一的心直直的沉了下去。

司淩伸手在发泛红的眼尾轻轻摁了下，紧接着来到耳边，捏了捏他的耳垂。

“乖一点，就在这里等我。”

“唔唔唔——”

周一急得眼泪直流，司淩却看也不看他，直起身，面朝着医生，向他一步步走去。

“你不该利用与我之间的那一丝关联，偷偷摸摸侵占我的意识，利用我的身份去搞这搞那……”

“尤其是，不该把他卷进来。”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势便变得越盛，仿佛身上散发出比这黑雾还要浓重的邪气，形成庞然大物一般的阴影盘踞在他背后。

“现在，我来拿回我的记忆了。”

他看着医生，语气森然。

拿回记忆的方式是什么，不用怀疑，必然就是吞噬对方。

他要收回所有的碎片，吞噬掉，并恢复到完整。

这是必然的过程，不论是他，还是这些碎片，都心知肚明。

只有傻乎乎（也许并不，只是自欺欺人的逃避而已）的崽崽，还在以为可以和平又圆满的解决。

*

周一没有亲眼见过司淩或医生真正出手的模样。

现在看到了。

只可以用‘毁灭’两个字来形容。

打到后来连整个副本都在震荡，空间似乎都跟着扭曲，不知道是受他们打架的影响还是什么原因，周一只觉得耳朵里响起了轰鸣，大脑和双目越来越剧烈的刺痛起来。

他苦苦撑了不知道多久，当发现一切都静了下来的那一刹那，好像有一只手在他额上轻轻抚过，一声轻得几乎快听不见的叹息从耳边掠过。

“再见，崽崽……”

他不知道为什么，瞬间眼泪哗哗的流得非常凶。

巨大的不舍和悲伤快要把他淹没了。

连身上的束缚什么时候被解开了也不知道，直到他落进了一个泛着血腥味的怀抱里，下颌被并不温柔的捏住。

周一努力睁着被泪水糊满的脸，依稀看清司淩那臭得不能更臭的表情，“就这么舍不得吗？难不成你更愿意我消失？”

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咬牙切齿的了。

周一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晓得摇头。

紧接着又被狠狠在嘴上咬了一口，可以感觉得出，司淩有多暴怒。

但是没办法啊。

他就是真的难过。

甚至还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委屈。

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委屈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医生的消失那么难受，他早就知道他们只是哥哥的意识碎片而已不是吗？虽然自欺欺人的总去回避究竟怎么才能让哥哥恢复记忆这个问题，但他又不是傻子，他心里其实很清楚。

碎片只有收回，记忆才会回来啊。

他用力偏过头，使劲推开司淩，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你……嗝……记忆回来……嗝，了吗？”

他的样子真的是可怜得不得了，哭得眼睛发红，嘴唇又肿又破，再加上即使裹着长袍也掩盖不住的脖颈上的痕迹——想到这些痕迹是怎么造成的，司淩险些又暴走了。

但是最终他又忍了下来，“没有。”

周一倏地瞪大眼，眼睛里忽然流出出一丝明显的希冀，“怎么……会？难道医生他没有被你……”

嘴巴被粗鲁的捂住，司淩阴沉的眼眸死死盯着他，“该出副本了。”

周一脸小，仿佛一只手掌就能遮完，于是这个动作下就显得他露出来的眼睛更加的引人注目。

那双含着泪水的桃花眼慢慢的眨巴了两下，却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伤心欲绝甚至心如死灰的模样，反而一点点明亮起来。

司淩看得更堵心了，再开口语气都阴恻恻的，“很开心是吗？”

周一：“……没。”

求生欲使他迅速乖巧。

“呵……你放心，回去了有的是时间收拾你。”

周一只觉得屁股一痛，司淩却已经抱着他起身。

再看上空那只巨大的眼睛，仿佛睁开的缝隙比刚才更大一些了。

司淩深深看了那只眼睛最后一眼，抱着周一忽地从这奇高的屋顶直直跳了下去。

周一吓得‘啊’一声，条件反射搂紧了司淩的脖颈，把脸也埋了过去。

失重感中有一丝熟悉的眩晕感，他才后知后觉他们正在登出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