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里泊岸(15)

作者:珩一笑 阅读记录

桌上,玻璃杯中的热水冒着袅袅热气。

屋子不大,站在门口,便可以将结构尽收眼底。作为不速之客,何无忧没半点自觉,踱着步子,自行参观着。

柏舟懒得管他,倒了杯水,就继续坐在画架前。

何无忧看了一圈,拖来一条椅子,坐柏舟边上,椅腿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习惯独处,而喜静的柏舟,听得皱紧眉头。

不过显然,更聒噪的是何无忧本人。

“哎,你说,我未满而立,怎么被高中生叫叔叔了呢?”

柏舟反问:“她叫我小舅,还想让叫你哥哥?”

“也是哦。”

柏舟斜过眼,睨着何无忧,他这样看人的时候,眼神特别轻慢不善,“你怎么人家了,怕你怕成那样?”

孟水意不是胆小如鼠的女生,她怕,说明他做了令人误会的事。

“我不知道她是你外甥女,逗了几句,诶,小姑娘不禁逗。”

柏舟知道他什么德行,警告说:“别乱逗人家。”

何无忧没见过他对女人这样,虽然那就是个女孩吧,“这么护着,真是你外甥女啊?”

“名义上是。”

何无忧抓住他的漏洞,“实际上呢?”

“要你操那么多心?”

柏舟起身,把画笔从泡笔桶里取出来,油画最麻烦的,就是洗笔,桶里水已经泡得乌七八糟了。

何无忧“嘁”了声,“吃饭没?”

“刚就是要去吃,被你堵回来了。”

何无忧揽着他的肩,力道之猛,把他揽得一个趔趄,“走走走,你请我吃饭去。”

柏舟一抬手肘,顶开他,去水龙头下,用香皂搓洗笔头,“我请?”

“跑大老远过来,就招待我一杯白开水,还这语气,太过分了吧哥。”何无忧捂着心口,一副受伤惨重的样子。

“你来干吗的?”

何无忧给他寄过东西,循着地址找来,柏舟不惊讶。可无事不登三宝殿,何况,从帝都过来,还要坐几个小时飞机。

“看你啊,我也好久没回祁州了。”

何无忧是祁州人,这几年跑去帝都发展了,那边艺术土壤更肥厚,艺术家更多。

何无忧拖他的胳膊,有点猛男撒娇的意思,“我饿死了,能不能一边吃一边说?大哥,我请你行了吧。”

“等我会儿。”

“行……你这咋搞的?”

柏舟低下头,今天他穿的是件湖蓝色薄毛衣外套,臂上有道很明显的黑色指痕。

稍一回忆,碰过他的,除了何无忧,就只有孟水意。

“我去换下来。”

他洗完笔,走到卧室换了件外套,和何无忧一道下楼。

“你外甥女住你对门啊?”

“你想干吗?”

“你别一副‘我想拿她怎么样’的口气好不好?”

柏舟没好气地道:“你要是没换那么多女朋友,我也不会怀疑。”

何无忧大呼无辜,“我就是看她漂亮,想逗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也不至于对十几岁的女孩子下手,那不成禽兽了?”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都不曾料到,不久之后,成禽兽的,会是柏舟。

毕竟,在所有熟悉柏舟的人看来,哪怕,他不是朵高岭之花,也绝非是生在寻常花园的,可以任意采摘的玫瑰。

他们赌过一个又一个约,猜他会被哪种类型的拿下,最后时间太长,全都不了了之。

他的生活贫瘠荒芜到,好像只有母亲,画画两件事。

柏舟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是个未解之谜。

柏舟把何无忧带下楼,最后说:“她还是高三生,要高考的,别去打扰她。”

“行了行了,我也就在这待几天,面都未必见得着。”

何无忧嘀咕了句:“不知道的,怕是以为那是你小女朋友呢。”

“嗯?”

柏舟眼一眯,眼尾一挑,眼神似一把把细小的寒冰刀,直戳戳地刺向何无忧,仿佛在说“是不是想死”。

何无忧“呵呵”一笑,从兜里掏出一只烟盒,讨好递去。

柏舟抽出一支,何无忧的火随之凑上,他也给自己点了,两簇烟雾迅速腾起。

“你到底来干吗的?”

“先吃饭。”

何无忧拉着他,就近找了家干净馆子,点了一堆菜。

抽过一支烟的柏舟,此时慵懒地靠着椅背,右腿架起,目光也是怠懒的,落在对面的冰柜上。

里面摆着各种牛奶、饮料,其中,就有前两天孟水意给他买的那款。

柏舟喝了。

可想而知的,牛奶助眠这个说法,对他起不了效。

菜品简单,上得也快。

何无忧拆了副筷子,盛了碗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没想到价格便宜,味道还不错。”

柏舟想起,这家店就是之前,孟水意向他推荐的。

他执筷,尝了口。

菜挺新鲜,没什么复杂的口感,就是普通的家常菜。

何无忧中午没怎么吃,这会儿饿狠了,顾不上和他说话,柏舟也不急着问,慢条斯理地吃着。

柏舟吃得不多,就放了筷,一条手臂随意地搭着椅背,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纸巾盒。

开开合合的,像在玩打火机。

眼帘垂着,深邃的眼神尽数敛起,不知在想什么。

何无忧吃了两碗,从他手里的纸巾盒抽出两张纸,柏舟这才开口:“说吧。”

第十二章

◎七窍玲珑◎

从何无忧的的口中,柏舟得知,被拒绝后,那位大老板仍不死心,邀请何无忧来祁州。

所有开销,暂停工作的损失,皆由他们包揽。

他们开出的条件,一定是全祁州至优的,不会让柏舟失望。

即使,最后合作谈不成也没关系,坐下来,喝杯酒,权当交个朋友。

“对方这么有诚意,就见一面嘛,也没什么损失。”

何无忧觉得,混社会的,买卖不成仁义在,多个朋友就多个门道,若是有钱有势的,这条人脉比自己死命奋斗多少年都有用。

柏舟冷冷地扯了下唇角,“挺有本事啊,把你游说得反水。”

“这怎么能叫反水呢?”何无忧急了,“我肯定站在你这边的,有钱不赚王八蛋,我就是……”

“哦。”柏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是王八蛋。”

何无忧无力了:“我的意思是,他们那种人的圈子,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卖画那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借着画展的名义,做些不见光的勾当?”

所谓的上流社会人士,有的是手段,将灰色地带的交易,粉饰正常。

何无忧一愣,柏舟继续道:“‘路舟’虽也不是自诩清高的艺术家,我也不希望这个名字被玷污了,要走就干干净净地走。”

说到这个,何无忧还有一事不明:“你除了你妈给你留的房子,有什么家业要继承?”

柏舟散漫地看着桌面,眼皮都懒得掀,“父业子承。”

“你不是没……”话到一半,何无忧陡然止声,怕戳着他的痛处。

都知道柏舟和母亲一起长大,他也只有母亲。不是不准提,他快三十的人了,不会像小孩子一样,介怀自己是没父亲的人。

但终归,不提为好。

“吃完了吧?吃完走了。”

柏舟走到前台,把他们那桌的账结了,何无忧巴巴地跟上去,“不是我请么?”

“我也算东道主,不说你请,你肯定挑贵的。”

“……”

难怪出门前看他揣了钱夹,打从一开始,他就是打算自己请的。

外人只见柏舟面冷,只有少数人知晓,他心还是热,就是……

何无忧说:“你也太小气了吧,我对你这么不离不弃的,吃你顿大餐怎么了!”

不说人均几千吧,也不至于来这一苍蝇小馆。

这么一吼,餐馆里为数不多的客人,似嗅到了八卦的气息,齐刷刷看过去,见是两个大男人,眼神颇为玩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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