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情里泊岸(73)

作者:珩一笑 阅读记录

“你去干吗?”

“玩啊。”何无忧一屁股坐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快过年了,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来催我结婚、给我安排相亲对象,烦都烦死了。”

“你又不可能在我这里躲一辈子。”

这两天,何无忧一直在柏舟家赖着,用的就是这借口。

“说不定我去渝海就碰到命中真爱了呢?”

柏舟懒得和他辩争,“要去你就去吧。”

“别用这种嫌弃的口吻好吗?显得你很不乐意似的。”

乐意你去当电灯泡吗?他说:“知道就好。”

何无忧不以为意,“反正你答应就不能反悔了。”

隔日早上,两人一起登机。

祁州去渝海的航班较少,早上这一趟在八点,天没擦亮,他们就要出发。

一上机,何无忧睡得昏天黑地,东倒西歪的,还往柏舟身上靠。

柏舟面无表情,摁着他的脑袋,毫不留情地把他拨开,何无忧含含糊糊地嘟囔:“双标,就给你侄女靠。”

一觉醒来,何无忧已经忘了这茬,感叹着:“啊,这就是自由的气息。”

周濂安排了车,接他们去酒店。

渝海出着大太阳,上午气温就有近二十度,他们穿来的大衣、羽绒服,都成了累赘。

人仿佛处在一个蒸笼里,渐渐升温,他们脱了外套,躲进车里,贪恋那一点凉意。

车上,何无忧尽职扮演一个喧闹聒噪的人,说着:“渝海旅游旺季,酒店不好订吧?我蹭你房间吧?”

“不行。”

“周濂肯定给你订的套房,周濂,是吧?”

周濂“嗯”了声。

何无忧又说:“你给我匀个沙发怎么了?”

“你太吵了。”

柏舟看着窗外,语气、神情皆冷淡。

周濂听着何无忧嚷嚷着,想不明白的一点是,他们俩性格差异这么大,怎么做成朋友的?不过柏舟太静,有何无忧和孟水意,他的生活热闹点,不是什么坏事。

下午,气温升上来,柏舟和何无忧换了衣服,去海滩闲逛。

天气好,海边、海里,人多得宛如树上结的果子,挤挤挨挨,又都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更像了。

何无忧问柏舟:“这上哪儿找人去?”

柏舟穿的一件黑色T恤和休闲长裤,海风一吹,其实还挺冷,“谁说是来找人的?她下午和同事去潜水了。”

何无忧嬉皮笑脸地搭他的肩,“那就只有我们过二人世界了。”

他们沿着路边慢慢地走着,找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来吹海风,都被太阳晒得眯起了眼。

柏舟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地,卷起白色泡沫,冲刷着滩上的细沙,有小孩子蹲在地上捡着贝壳、海螺,或者打赤脚到处乱跑。

他双手撑在身后,说:“学画时,为了采风,去过各种地方,却好像,从来没像这样欣赏过风景。”

何无忧说:“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一辈子活得太赶了,一直忙这忙那,被你带得,我都不好意思当废柴了。”

柏舟笑了下,“赶着赶着,身边也就你和水意了。”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远远近近,最后剩下最亲密的,的确只有寥寥无几的人。

“怎么,突然觉得‘世事茫茫,光阴有限,算来何必奔忙’了?你早点培养个继承人,退休得了。”

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但得也好,失也好,柏舟这辈子对自己的选择,从未后悔。

“而立正是当打之年,退什么休?”

“退到二线享受生活啊。”

柏舟摇了摇头,“太早了。”

“我有没有说过,我挺佩服你的?打下一个锚点,就会马不停蹄地奔赴过去,不计成本,不论后果。”

柏舟没有说话。

海风强劲起来,吹得他的衣角鼓动着。他像海上的一艘孤帆,被吹得越来越远。

何无忧又说:“要是你母亲还在,你会回柏家吗?”

路婉去世,是柏舟人生里重大转折点。他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没就此颓废下去,继而回了柏家。

他想起那首《金陵曲》。

朝自己的方向前进,也许有不少人像顾贞观一样,满心“我亦飘零久”的沉痛凄婉,失去她的那阵,他也是。

柏舟说:“就算我不回来,柏衡也不可能不找我。”

只不过,到那时,他坐的,就不是这个位子了。如果他有能力却没有野心,多半是辅佐柏玊;反过来,是柏玊把他摁死。

何无忧按着他的肩,“反正,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柏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的沙子,“走吧。”

“哪儿去?”

“渴了,”他回头看何无忧,脸迎着阳光,清晰如刀刻,“请你喝杯果汁?”

晚上,孟水意他们到了一家酒吧。

这算是个清吧,布置得很“原始森林”,连供人坐的凳子,也涂抹成树墩子或石头的样子。

他们到时,有个穿着长裙的女歌手坐在高脚椅上,抱着吉他,浅吟低唱地唱着一首情歌。

“地球逃离宇宙,于虚空大荒游走。遍地骨骸漂浮,谁人收?远古诗人颂唱的词句,比爱情荒谬。世人偏为凡情俗爱动情,心波温柔……于是,我航行过宇宙,最终抵达你眼眸。”

一曲唱罢,她下台,换了人上去。

孟水意问邓妍慈:“这是什么歌啊?”

“《方寸宇宙》,这两年挺火的一个女歌手的歌,她老公给她写的。”

对于明星八卦,邓妍慈知道得更多,又补充道:“他们俩说是青梅竹马,认识好多年了,不仅这一首,她老公还给她写了一整张专辑,浪漫死了。”

孟水意低头搜这首歌的完整歌词,又听徐乾说:“成亦歌?”

“对,她还是祁州人呢。”

他们坐到卡座点喝的,孟水意这几年喝酒喝的次数上去了,酒量还是不上不下,就只点了杯苏打水。

邓妍慈又说:“这首歌好听吧?当初我单曲循环了好久呢。”

话是冲着孟水意说的。

孟水意接话道:“我听说过她,声线挺不错的。”

她从音乐软件找到这首歌,分享给柏舟,说:刚刚听到的。

他回得快:我听到了。

是听到,不是听过。

孟水意敏感地注意到这个细节,环顾着周围,想找寻他的身影。这时,服务生说:“您好,您的苏打水。”

她觉得声音耳熟,看去,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周濂。

“你怎么在这里?你们一起来的?”

周濂穿的一身黑,确实和这里的服务员有点像,他说:“孟小姐,我带你去。”

孟水意对邓妍慈说:“我男朋友来了,我过去一下。”

邓妍慈说:“来都来了,叫过来一起玩啊。”

徐乾问:“谁啊?”

邓妍慈嘴快,直接说了:“孟水意男朋友。”

“你男朋友来了?藏着掖着干啥,一起啊,人多不是更热闹吗?”

罗进也发话了:“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来。”

“我问问他们吧。”

孟水意跟周濂走过去,看到柏舟和何无忧面对面地坐着喝酒,何无忧对她招手,“小意,这这这。”

她在柏舟身边坐下,他给她递桌上的水果盘,她用小叉子叉了块芒果吃,“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看到你们进来了。”柏舟又给她递了张纸,“今天玩得开心吗?”

“还挺好玩的。”

孟水意说起潜水的事,说她碰到了鱼,还看到了珊瑚,眼睛亮晶晶的,明显很兴奋。

她又问:“你们下午在干什么?”

何无忧说:“吹海风,晒太阳。”

听起来,还有点怨气,而且是朝柏舟发的。

大老远飞过来,什么也不干,还不如在家里躺着呢。

孟水意笑了,“待会我和我同事们要去烧烤,你们想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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