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支持爹爹的做法，反正我对姥爷也没什么印象，你不知道，我回来后和母亲去看他，他几次撺掇着母亲改嫁呢。”

“这个，虽你姥爷做的有不对的，但那个时候，要你母亲改嫁确实是对她好。”虽与岳父“决裂”了，但这一点上甄士隐还是认同岳父的，他走的时候潇洒不管不顾，回来了再回想起来，自己对妻子是亏欠良多的。

“夫人，这么多年，士隐亏欠你了，让你受苦了。”

甄士隐这一句亏欠的话，就把封氏这些年独自清贫生活的苦“抹去”了，这就是这个时代最推崇的贤妻吧。

“老爷别这么说。”封氏有些羞涩的低下头，抹去流出的两滴眼泪，转身拿起绣笼，继续一针一线绣起来。甄英莲看着母亲绣的花样，是小块的竹子，像是做荷包用的，想来是给她爹的。

看着父母之间一句话泯去这么多年吃的苦，甄英莲这天晚上躺在床上久久没有入睡是，“我想，不管在这个世界生活多久，这个时代女性的’贤良恭德’我是学不来的。”

甄家商量了搬家去哪里的问题，原籍姑苏的房子早多少年就烧成了灰，他家也没有别的亲戚（要不然当年不会来大如州投奔岳家），索性甄英莲在扬州和几个小姐妹一道学习，不管是学识还是眼界都能增进，就搬到扬州罢了。

甄家现在的存款大约有三百两，这些钱到扬州郊区买一个和现在类似的房子，再置办几亩地，还是足够的。扬州城里的房子就不要想了，不管是什么时代，富庶之地都是寸土寸金。

这次搬家只是甄家一家三口去，榴夏本来想着跟随的，但是封氏坚决不让，“你已经嫁为人妇，不再是谁的丫鬟。”大勇父母双亡，但他是本村人，他是重乡土的农村人，但他不傻，知道要是跟着甄家一定有比现在更好的造化。在未来和故土难离之间，有封氏这话，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甄家搬家是在出了正月十五，轻装搬的，这个家的几间屋子，养的大水牛和鸡，还有几亩田都给了榴夏他们。

甄家搬家没有大肆说，村里人以为他们只是一家人出去办事，直到几个月都不见他们归来，问起来才知道的。而封肃直到端午不见女婿家上门送礼，派人来问才知道的，而搬去哪里，这消息可从榴夏一家人口中问不出来。

在扬州的落户的房子田地等东西是林山帮忙张罗的，甄英莲写信告诉林珠儿他们一家要搬到扬州的时候，林珠儿别提有多高兴了，林家在扬州郊区也有别院和田地，索性给甄家置办的和自己家挨得近，两个孩子也能多一处玩耍。

林山给安排的很好，而且考虑到只甄家一家三口过来，还给请了当地的一对年轻的李姓夫妻做长工，甄家到来的时候，新家收拾的非常干净，这家男人还在地里赶着牛犁地，是个干活麻利儿的。

一家人就这么在扬州安定下来。

第213章 公主府

甄英莲没有在新家住多长时间, 林山前往松江府忙生意的时候，带上了甄英莲去公主府拜见。

甄英莲穿着文娴公主赐下的新衣，梳洗打扮后, 从公主府的侧门由仆人带领着, 一层层穿过不知道多少道门, 多少个回廊, 来到一个等待的屋子。

甄英莲本来以为自己怎么也要被晾上一个时辰什么的，可还没等她手上的茶变凉，带她进来的仆人又来领她见文娴公主了。

“民女甄英莲拜见公主, 公主千岁。”甄英莲隔着帘子给文娴公主行礼，来之前林山给甄英莲找了公主府的人突击了几天礼仪, 她这礼还不错。

“起来吧, 是个灵巧周正的姑娘, 你来给本宫说说你是怎么想着改进这纺纱和织布的机器的。”文娴公主叫起, 旁边的丫鬟马上指导甄英莲坐到旁边的一个小矮座上。

文娴公主发现两种机器不是甄家对外说的甄士隐游历带回来的, 而是出自甄英莲之手，甄英莲对此没有多少惊讶，那些对付普通人的说辞自然瞒不过皇家的眼睛, 她料想到文娴公主会调查她。

“说不定那次去大如州的管事, 就是还有调查的任务在身吧。”甄英莲心里想着。

“回公主千岁，民女归家后母亲教我纺纱织布, 其中讲述了黄道婆的故事, 我听的很是崇拜，我本来就是喜欢刨根问底的，问了很多问题母亲回答不上来，就让我抱着纺纱机和织布机自己研究。

得了母亲的话，我便拆开来又组装成了几遍, 想着它能不能用起来更方便，然后再在书店里看了写工匠技艺的书，捣鼓了几遍就画图让木匠做了来尝试，没成想就这么成了。”

甄英莲徐徐道来，文娴公主对工匠呀什么的没有研究，并不知道改进一个东西能有什么“技术含量”，在她心中，机器的改造和每年进贡新的布匹花样一样简单。

“哦，你也是个大胆的，家里的生产的物件也敢拆了来。”文娴公主笑着说，身为女子又是公主，她从小被教着文静，哪听过像甄英莲这样因为好奇就上手拆的。

甄英莲听着文娴公主并没有恼，而且自己的话术也过关了，放下心来，语气也变得轻松了。“不瞒公主千岁，我一开始也是讨了母亲的嫌，不过是仗着母亲疼我，才顺着我的兴趣让我做那些。”

“人若志趣不远，心不在焉，虽学无成。”[注1]文娴公主感慨了一句，然后抿了一口茶，继续问道，“不过那些匠人怎么没有人想着和你一般拆了来改的。难不成你比那些多年的老师傅聪明不成。”

“民女哪敢跟老师傅比，老师傅勤劳，同样时间做的比我这改了还要多，而且他们习惯了原先的机器的使用，又尊崇传统……”

甄英莲说着，随后又举了自己从扬州师傅那里学的文思豆腐的豆腐的做法，让村里的豆腐老把式惊讶的事情，来佐证文娴公主问的，为什么老匠人没想到创新的事情。

文娴公主喝着茶听着甄英莲说的话，面上对甄英莲越发满意，那两种机器投入生产的时候，也有管事向她反应虽然方便但比不上老师傅的手速，但是要扩大产量，哪有那么多的老师傅，是以，为了入冬能有更多的棉布运往京城和边关，才下令增加甄英莲改进的机器的使用。

是的，送往边关，每年公主府的棉布织造都是负责供应边防战士冬衣的，表面上是公主府的，其实没有圣上，哪有公主府的繁荣，公主府的织造纺有一半的收入是直接进了国库的，算是真的“国营”而不是公主府的产业。

文娴公主心里想着：“这孩子条理清楚，见微知著，虽缺少圣贤学识，但她的思路对宁安来说也能开拓见识。”宁安是文娴公主的女儿宁安县主，现在同母亲坐在一起，不过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听着母亲和下面坐着的有趣的姐姐的对话。

“哦，你还会做菜，你说的这个文思豆腐有意思，不弱你做了来让本宫尝尝。”甄英莲说的做文思豆腐细致有趣，虽吃过这道菜，但文娴公主也想再尝尝。

“民女惶恐，民女的手艺怎么比得上公主千岁府上的御厨。”甄英莲有些怪自己一放松就说多了，她并不想做菜。

“不打紧，你且去弄，本宫绝对只赏不罚。”文娴公主一个眼神吩咐丫鬟带甄英莲去厨房，“厨房里的人你尽管吩咐，本宫今天就尝尝这有故事的豆腐。”

甄英莲只好无奈的随丫鬟去厨房，心里还是吐槽：“哪有让上门来的客人做饭的，哦，在公主眼里，小屁民算什么客人，给贵人逗乐的罢了。”虽然满肚子的不愿，行动上还是老老实实去做菜了。

甄英莲走后，文娴公主问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女儿宁安县主对甄英莲怎么看。

从小进行皇家教育的宁安县主，见过的世家小姐哪个不是稳重矜持的，哪里见过觉得有趣就去拆就去改的女孩儿，“母亲，她真是个有趣的人，胆大又心细，她鲁莽能把机器拆了，又能细致到把豆腐切成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