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星灯+番外(23)

作者:钟仅 阅读记录

款式虽然算不上多么新颖别致,但胜在简单大方,很出效果。

顾嘉年身材纤细,爸妈从前为了方便,总是给她买宽宽大大的衣服。

而外婆做的这条完全是照着她的尺寸,量身定做,腰线和胸线都掐得很合适,完全凸显了她的身材。

顾嘉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往大人那桌走去。

大舅正对着门口的电扇,头发被风吹得鼓起来,可即便如此他已经输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了。

他面前的筹码只剩下几张,其他的都被另外三人瓜分了。

顾嘉年走过去,把大舅妈的话转告他。

没想到大舅并没有松口气,反而满脸挂着“还没翻本”的不乐意。

他不情不愿地回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大舅妈正隔着窗子用眼神警告他。

大舅讪笑着缩了缩脖子,磨蹭半天后仍是不敢违抗,只好跨着脸把烂摊子交给顾嘉年:“停停,那你帮我继续打,输了我出,赢了归你。”

顾嘉年还没接话,那边凑成一桌打扑克的小孩们就不乐意了。

叫嚣得最凶的是一表弟陈锁:“爸,凭什么停停姐可以赌钱?我们也想。”

顾嘉年看过去,发现他们桌上摆的筹码全是汽水瓶盖。

在这种难得的家庭聚会上,小孩子们虽然可以打牌,但并不被允许赌钱。

于是赌注只能是汽水瓶盖——每攒满三个喝剩的汽水瓶盖,就可以去村头的小卖部里换一瓶新的汽水。

这是一种顾嘉年只在小学数学题里见过的交易方式。

来云陌一个多月里,她自己也攒了不少瓶盖,只不过还没有去兑换过。

大舅不情不愿地往厨房晃,闻言回头骂陈锁:“你停停姐今天十八岁生日,成年了,当然可以玩钱。你才几岁?小毛孩,玩你的瓶盖去吧。”

又放低声音对顾嘉年说:“停停,好好玩啊,别输太惨,省得我挨骂。”

陈锁忿忿不平地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顾嘉年其实从来没玩过麻将。

可牌桌上三人都在等,她踌躇了会儿,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大舅已经把牌整理好了,顾嘉年认真看去,只能勉强识得几个条子、筒子和东南西北风,却连出牌、赢牌的规则都不知道。

她忐忑地看着一舅打了一张西风。

牌刚落地,坐在她上家的张婶便敏捷有力地喊了一声“碰!”,然后潇洒地把她自己的两张西风推倒,丢出一张一条。

轮到顾嘉年。

桌上三人齐刷刷地抬眼看着她,眼神里暗含催促。

顾嘉年瞬间头皮发麻,她窘迫地低头,瞪眼看着那些被大舅排列在一起的麻将牌,只觉得它们像是书本上的数学题,分开来她都认识,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她完全装不下去,刚想坦白自己不会,便看到一只修长的手从她身后伸到眼前。

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微曲,闲闲地在她的牌面上那两个条子之间点了点。

“吃。”

顾嘉年回头看去。

迟晏弯腰站在她的身后。

他穿了件简单的黑色衬衫,一只手上轻轻松松地提着一个巨大的双层蛋糕,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懒倦。

在她看过去的那一瞬间,电风扇正好杭齿杭齿地转过头来。

闷热的下风鼓起他的衣角,露出若隐若现的腹肌。

顾嘉年僵住,突然想起他家地下室游戏房旁边放着的跑步机和那些运动器械。

还没等她再想下去,便听到他啧道:“……想什么呢?打牌都三心一意的。”

“……没什么。”

顾嘉年心虚地想着,从今天开始她已经成年了。

已经不算少儿不宜了。

她回过神,手忙脚乱地按照之前张婶的做法,把那两张牌倒下去,再去把牌桌上的一条拣回来。

才终于有空闲转头问他:“你怎么来了?还带了蛋糕。”

她说着,看着他手里那个蛋糕,心里有些惊喜。

他不仅来了,还给她买了蛋糕?

“……贺季同买的,”迟晏把蛋糕轻轻地放在一旁的圆桌上,又补充了句,“他让我必须送到。”

“……哦。”

顾嘉年低下了头。

原来不是因为要来参加她生日,只是替贺季同来。

或许还夹杂着对她的安慰。

倒是桌上其他三人的注意力暂时离开了激烈的牌桌,汇聚到他身上。

一舅见到两人之间的互动,疑惑地问顾嘉年:“停停,你朋友?从市里来的?”

邻座几个孩子们也纷纷转过头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凭空出现的陌生人。

顾嘉年给他们介绍:“不是,他就住在云陌。”

一舅摇头:“不可能,这村子里,方圆十里就没有我不认识的……”

他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下腿恍然道:“……山腰那边的鬼屋?”

顾嘉年:“……”

吸血鬼和鬼屋,陈锡绝对是一舅的亲儿子。

虽然其他人并不管那座别墅叫作“鬼屋”,但听到一舅这么说,都立马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山腰那座被爬墙虎覆盖的洋房别墅。

众人一时间齐刷刷地抬头,诧异地看着迟晏,没有出声。

只有一舅继续耿直地嘀咕着:“……居然这么年轻?我还以为是个瘸腿老头呢,从来不出门。”

他说着,把迟晏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半晌后表达了对他的肯定:“嗯,很健全。”

迟晏这辈子大概是头一次收到“健全”这样的夸赞。

但对方是长辈。

还是孟奶奶的小儿子。

他沉默了好半天,好脾气地憋出一句:“……谢谢。”

顾嘉年没忍住,侧过头偷笑。

鉴于顾嘉年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几个大人默许了有人在旁边教她。

迟晏正好无事可做,这么吵嚷的环境实在没法分心做别的事。

再加上顾嘉年无声的哀求,便搬了条竹椅坐在她身边指点她。

他好像很有经验,常常能判断出其他人听什么牌,从而巧妙地避开。

顾嘉年起初还因为他在身边显得十分拘谨,可跟了两圈之后慢慢掌握了规则,便全然进入了一个新世界。

什么矜持、斯文,在直白的输赢面前统统抛到一边。

她甚至会为了一张牌跟一舅争得六亲不认,甥舅两个彼此吹胡子瞪眼,毫不退让。

有了迟晏这个军师,再加上新手气运,顾嘉年一连赢了七八局,之后也是赢多输少,桌上的筹码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赢得红光满面,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那么多赌鬼。

打到最后,刘叔率先撑不住离桌,扬言下次再和顾嘉年一决胜负。

张婶没有输赢,一脸庆幸地站起来,去厨房里帮忙。

反倒是一舅输得最多。

他一边不情不愿地掏出钞票放在桌上,一边一脸忿忿地盯着迟晏,显然是把这次的赌场失利全归咎到他身上了。

牌桌就此散席,只余顾嘉年两眼发光地坐着,把面前的钞票按照面值大小从上到下叠起来,一遍遍地数着。除去一舅输掉的那些,竟然还剩了好几百。

这对顾嘉年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

她乐不可支地把钱归拢整齐,装进钱包之前又迟疑了一会儿,而后看向迟晏:“……分你一半?”

语气十分不情愿。

迟晏瞥了眼那些被捋平的纸币,根本懒得搭理她。

顾嘉年乐见其成,喜滋滋地把钱收起来,惊喜道:“没想到你竟然会打麻将,还打得这么好。”

不仅是麻将,上次听贺季同说过,迟晏打游戏也打得很好。

迟晏顺手从桌旁的井水桶里拿了一瓶冰镇着的汽水,把瓶盖扣在桌沿上轻轻一磕。

瓶盖落地发出清脆的“啵”声,瓶子里冰凉的气泡刹那间涌出来。

他抬起头,就着那瓶口喝了好几口,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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