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穿花寻路(118)

作者:顾青姿 阅读记录

龚先生叫:“知霖,你去取我柜子里那只檀木盒子。”

Eric的笑脸立刻收起来,一动不动。

冯映汐就坐在舅舅左手边,“要不要出去走走?”

龚先生说:“我想回滇南看看。”

Eric想都不想拒绝:“不行。”

Albert想了一下说:“也不是不行,到时候我们都可以回去看看。”

冯映汐犹豫了片刻,问;“我……阿琼女士,需要带回去安葬吗?”

龚先生最后轻轻叹了声气:“不用了。”

Eric看着舅公的模样,觉得很感慨。又有一股淡淡的惆怅。

最后冯映汐领着两个儿子,陪着龚先生回了趟滇南。

他是归乡的华侨,早年在滇南投资了很多家乡的旅游业,并捐赠了教育医疗等项目。政府那边早已经有负责的人在等待了。

龚家大宅修的美轮美奂,至今都保留了龚先生的股份。

冯映汐第一次来这里,祖国太大了,山水景色,无不成画。

Eric第一次见到舅公口中的龚家老宅,老宅当年一把火烧干净了,这是后来新建的,按照原来的模样,分毫不差。从气势恢宏的垂花石门进去,依旧能感受到当年龚家的富贵繁华。

那座气势恢宏的大宅毁于火中,新修的宅子成了旅游胜地,冯映汐推着车,一边走一边听龚先生给她讲这座宅子的历史。

他童年住的院子,书房门口的地砖曾经被他撬开过,墙上画背后被他淘了个洞藏玩具……

Eric过了水榭,进了院子,仰头看到那丛芭蕉,想象着少女阿琼曾在下面晾过茶……

书房出来,墙角的那棵松树,少年的龚先生曾爬上去翻出过墙……

当所有景致在眼前展现,他就知道,自己写的那本自传,内容太空,用词太自以为是,执笔太幼稚。

随行一直有当地政府的人陪同,龚先生非常平静,这里梦里常回来的地方,回来了却发现不是梦里的故乡。

Eric却很喜欢这里,他们一行人停留了三天,最后回港。

回去后Eric也不在闭关,每日照旧和朋友喝酒,出海,喝到微醺,夜半回家,泡一壶茶,开始继续修改滇南故乡里的故事。

故事的开始,总是天真无邪。

第85章 梦里的阿琼

Eric第二次去滇南的时候, 在那里带了很长时间,甚至认识了那边当地客栈的老板。

龚家曾经的大宅已经成了历史,但是这里依旧人声鼎沸, 少男少女们在这座宅子里嬉闹, 滇南的云很漂亮, 倒映在河里的景色, 像被人扣在杯子里的月亮,漂亮的想让私藏。

等他再回港,舅公因为一场流感进了疗养医院,九十几岁的老人, 身体变得异常脆弱。

老周自从滇南回来后, 就去世了。当时舅公什么都没讲,只说了一句, 他累了, 让他休息吧。

年龄对年长的人已经变得模糊, 也成了一种记忆,好像都变得无关紧要。

Eric带着他的书, 坐在舅公床边,每天给舅公读两页。

梦里, 滇南的天气还是那么晴朗, 云是云, 山是山。

梦里的阿琼一头乌发, 编成细辫子,然后盘在脑后,看起来俏皮青春。

她说,马队就快回来了。

她父亲是龚家商队里,走茶马古道商帮里的牵马人, 她出生在龚家,母亲是二房主母的梳头丫头,后来成亲就在龚家,生下她,她也就生长在龚家。

龚家富贵百年,总有富贵的道理。

“逸昌,今天的作业写完了吗?”

“逸昌,今天你去帮阿城叔叔看看账目。”

“逸昌,不要贪玩,到时候让你爸爸带你去北京考试。”

母亲总这样叫他。一直会提醒他好好学习。

他是家里的幼子,其实是二房的幼子。

伯父进京任职,伯母和他结婚后,一直没有生育,他就离家了,而且一直都没回来。直到后来伯父做官了,她也没有和伯父去任职,而是守在祖宅里,照看祖父祖母。

他父亲是家中老二,生的很凶悍,看管着家里的生意,但是因为有了三个儿子,他屋里还有两个妾,也不缺儿子,祖父祖母做主,就把最小的他过继给了伯父。

所以他就成了伯父的儿子,成了长房长子。

生父生母,变成了二叔二婶。

生活在祖国的边陲,他十三岁为止,没有离开过这里,也不觉得龚家这样的家庭有什么不对。

镇上的学校他随便上,他年纪小,也聪明。龚家的家世,没有人敢为难他。他的两个堂哥早早就不念书了,跟着二叔做生意。

小时候,阿琼为他缝的书包,他从来不带,因为母亲遣人接送他,有人给他背书包,有人给他打伞,连下雨天都有人背着他……

他的十三年人生过的几乎没有烦恼,只要他的要求,母亲没有不应的。

二叔和二婶,也对他极好,仿佛没有人不喜欢他。

阿琼从小跟在他身边,他初初学写字的时候,因为无聊就开始教阿琼。

他总自豪,阿琼是他的学生,而且他把她教的很好。

正逢镇上有集市,家里人都去集市了,他进门喊:“阿琼!”

母亲笑着说:“她父亲回来了,这几天随她父亲去走亲戚了。”

逸昌不懂:“走什么亲戚?她还在上学,我给她布置的作业她还没写完。今天还有新的作业。”

母亲笑着说:“她已经学得够多了,哪家的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又不是去考状元,是时候找人家了,她已经十六了。”

逸昌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问:“找什么人家?我都说好了,我们到时候一起考学,去昆明,去京城读大学。父亲都答应我了。”

母亲只管笑温柔说:“又说胡话,那都到什么年纪了?”

母亲从来就是这样,连反驳人讲话,都软绵绵的。其实他知道,父亲在外面有人,有家室了,也有孩子了。

可惜母亲并不在意,她的认知里,没有离开龚家这个概念,祖母时常在母亲面前叫骂父亲,声称他死在外面我都不管的,但是你是我闺女,逸昌是我大孙子,这是龚家的规矩。

他们不知道,龚家的规矩,已经不是过去一百年的规矩了,男女平等、一夫一妻、读书上学、只有雇佣没有主仆。

这些道理他们都不明白,老祖宗辈辈相传的规矩,为什么不对了。

那时候,他也不懂。

他只知道,他要读书,带着阿琼一起。

阿琼是他的学生,她很聪明。

他们一定能去更好的学校读书,去见识广袤的世界。

隔了几日,阿琼回来了,阿琼还是那么明朗开心。

见了他一点不开心都没有。

阿琼其实算是他丫鬟,可惜他是学过知识的人,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虽然这里的学校和本地的少数名族文化结合,带着浓重的滇南色彩。

龚家的马帮回来后,二叔是最高兴的,他会在老宅的主屋里宴客,将旁支的那些叔叔们都请来,大家把酒言欢,诉说旅途中的惊险,血腥而刺激。

龚家的生意遍布滇南和滇西,靠的全是这样的悍勇。

新的生意要穿过边境,去到缅北,二叔已经在商量这件事了,而且家族里的男丁都愿意支持,也都愿意去。

因为他父亲的威严在,他父亲读书出去,去了那所军校,后来跟着几起几落。但是很有声望。这里的人没有不卖龚家的面子。

虽然他只见过父亲两次。第一次他还是婴儿,并不认识他。

第二次七岁的时候,父亲休假回来。

父亲和这里的人不一样,他讲话非常利落,教训人就是教训你这个人,而不是批判你没有规矩,或者说龚家如何。他只会指出你这个人的错误。

就比如他曾经教育他,你是一个男孩子,不要让阿琼一个女孩子来给你叠被穿衣,这样非常不好,你是一个可以自理的人,人人平等,将来你出去读书,同学、好友,你会有很多朋友,要学新的知识,不要困在这里,平庸还要靠着龚家养着你,然后怒和龚家一辈子缠在一起。你自以为学了一些知识,对身边人高高在上,那样非常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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