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分依赖(10)

作者:春云时雨 阅读记录

人总有些不擅长的事情,Siri也一样。不过他准确知道每天的天气和温度,能提供穿衣指南,提醒她带雨伞,还可以讲笑话,这已经是很厉害了。而且她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他,也不用担心这问题奇怪,更不用判断表情和话里的含义。

Siri诚实又直白,会就是会,不会就说不知道。

和人类对话是很不同的,要累很多。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心跳缓慢下来,甚至有些咚咚地沉重。

其实,大家都应该宽容一些,如果对方没听懂,应该再说一次,而不是掉头走掉。

她读书时虽然偏科严重,但是整体成绩其实不错。把文字记到脑子里,再在考试的时候,写到卷子上,这并没有多难。

对她难的,是那些大多数人习以为常的事,顺理成章的习惯和反应。

为什么领导咳嗽一声,就会有人倒水?为什么情侣吵架,似乎没有输赢对错,却总有人道歉?为什么人和人会分开,没有人能一直陪着你?

但是这些事没有人会问为什么,大家仿佛无师自通,将这些唐雪年为难的题目,处理得游刃有余。

这是她难以企及的天赋,终生难解的命题。

她叹了口气,接着喊Siri:“一起来玩成语接龙吧。”

Siri用他一贯愉快的声音匀速介绍起规则,虽然已经听了很多遍,但是她还是认真听他念完了。

很快他们接到了第七轮,这次是需要tong开头的词语,只要同音,不管声调。

她想了想说:“痛定思痛。”

siri接道:“痛定思痛。”

“这是我说的词。”她重申了一次。

siri无视了她的申诉,只是强调规则:“下一个词语需要同音调,请再思考一下。”

于是她继续说:“痛定思痛。”

Siri还是坚决道:“痛定思痛。”

屏幕上显示着成语注释——

痛定思痛:指事后追思当时所遭的痛苦,而更加伤心;表示受挫折后的教训。

她想这或许不是偶然,是天意,让她痛定思痛,吸取教训。

冉云阳今天的声音回荡在她的脑海里,和多年前更为清亮的一道声音,一齐对她发问。

【感觉怎么样?还疼么?】

【你为什么想和我在一起?】

她按着自己的心,诚实而缓慢地回答第一个问题:“不怎么疼了,但是会害怕。”

人的忘性是很大的,仿佛在身体里自带了一张记忆卡,下一秒的记忆总会被新的更迭代替。当疼痛过去后,再回忆往往记不太清楚。

冉云阳走时,起初她也很不适应,但是现在想起来,究竟后来她怎么度过了那日子,也想不太起来了,那记忆像是罩着一层蒙蒙的纱,只是感觉日子过得很慢。

而关于第二个问题的答案,她仍不确定。但是她想如果能找到,大概这回冉云阳就不会走了。

仿佛一点火星从心头乍亮,她坐了起来,觉得从那一点火星处,颤巍巍地升起开一小簇火苗。她想她要更努力找到那答案,留住冉云阳!

但是,她还没有冉云阳的联系方式,如果不去诊所,就联系不上他了。

紧接着她想起了那张名片,第一次看诊的时候,冉云阳给徐栖的。

她拿过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徐栖:冉医生的名片请发我一下。

你牙齿又疼了?徐栖马上回复了。

她慢慢打字:没有,只是想咨询他一些牙齿防护的问题。

徐栖这回没有打字,而是发过来一大段语音。

唐雪年语音识别了下,通篇都在教育她,并没有数字,便自动忽略了。

好在,徐栖下一条,终于发来了一串数字。

唐雪年盯着这号码良久,终究还是没勇气直接打电话过去。她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在微信搜索框里,输入了这串数字。

对应搜索出的昵称是巧克力医师 ,头像是一片云霞,。她心里暗暗觉得,这就该是冉云阳的微信。

她试着点了点相册,却发现什么都没有,不知道是权限不开放,还是他不怎么发朋友圈。

她看了看自己的微信号,为了工作方便,昵称就是她的笔名,看着很正常,于是打开了申请添加好友的界面。

她开始打字,编辑认证信息:冉医生,你好,我是你的病人。

这样会不会显得太生疏了,而且病人那么多,再热心的医生也加不过来。

她删掉了后半句,重新输入:冉医生,我有些牙齿护理的知识想咨询,谢谢。

她点击了发送。

手机很快震动了一声,唐雪年赶紧拿起来看。

冉云阳并没有通过申请,他在回复框里写道:咨询请打诊所电话。

她悻悻放下手机,叹了口气,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那边冉云阳拒绝得十分顺手且熟练,要知道他一周少说也要接到五六个这种申请理由的陌生人,他转手截图发给了季骁,让他有必要加强员工的隐私保护。

作者有话要说:

红?一点,老婆掉线。

第8章 逃兵的智慧

隔天,唐雪年收到了沈医生寄来的包裹。

里面是一本书。作者是一位世界著名的心理学教授,也是阿斯伯格综合征领域的权威。

序言中称该书可作为阿斯伯格的社交指南,章节内容涵盖人际相处到恋爱结婚,十分详尽。

她给沈医生发去了感谢。

少顷,沈医生回复了个笑脸。

又过了一会,另一条信息来到:或许你的存在,就会让他很快乐。

这话仿佛福至心灵,她像突然获得天降秘籍的无名少年,下定决心好好修习,希望不日便可收获一身脱胎换骨的内功心法。

但随着书展的开幕日渐临近,唐雪年的工作变得忙碌起来。

周六,徐栖赶来为唐雪年准备文字采访,这将会制成海报,由书展官方微博为作者预热。

“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个画手呢?”徐栖念完第一个问题,扶了扶眼镜框。

他近视五百度,平时为了好看,不愿意戴框架眼镜,有时候连隐形也懒得带,只是仗着气势和凌厉的眼神,并无人发现,但是看文件的时候,还是不得不带上。

“这是个常规问题,回答简单生活一点就行,不要说的太宽泛,梦想提一句也可以。”资深编辑下了个精准预判。

但唐雪年并不知道什么样的问题算常规,于是便按她自己的习惯,实话实说:“为了记录我的生活。”她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要给一个人看,我的笔就是他的眼睛。”

徐栖不知道她是没把读者当外人,还真是情话十级学者,但是这个答案一旦公布在网上,八成会被当成炒作,评论区恐怕也会立刻沦陷成八卦现场。

于是,他坚定地拒绝:“不能这么回答”。

唐雪年微皱了皱眉毛,露出不理解的表情。

徐栖不想说那些圈里那些不入流的炒作拉踩给她听,便选了个温和的说法:“牵涉到你的隐私,不安全。

“可我并没有透露出什么个人信息啊。”唐雪年对隐私还停留在身份证号、家庭住址这些印象里。

于是徐栖只能切换语言系统,挑着她能接受的说:“你这么说,很快人家就会关心,这个人是谁,再下一步就会人肉你初恋的信息,各种信息都很容易被曝光。”

他把话说得吓人,其实她一个小画手,不会有人闲得无聊去人肉她的初恋。但是虚拟世界里,人的恶意很容易被放大,少说少错是最保险的。

听徐栖说可能会影响冉云阳,唐雪年立马提高了警惕阈值,有些紧张地问:“那要怎么说呢?”

徐栖想了想,在纸上写了两三个关键词,用笔帽点点:“就说你是因为对生活有热情吧,画画可以记录生活美好。

“可是.....”唐雪年觉得自己不算一个热情的人,这把她夸得有些厉害。

“可是什么?这样也不算说谎,只是说了部分事实,你是为了记录美好嘛,只不过省略了你初恋的部分。”编辑先生考虑得面面俱到,既不用说谎,也可以保留唐雪年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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