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还没有泛起白色的时候，郁星渊就被管家叫醒，下楼用早餐。

餐桌边的男子皱着眉看了一眼郁星渊，眼神颇为不满，“以后不许睡懒觉。”

这可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早餐过后，郁星渊跟随苏臻柯坐着轿车来到镇子上。

到了公司，天际才泛起灰白，将落雨照亮，断了线的珍珠敲打着地面，发出天然的乐声，如果有人愿意为其取个名字，这首音乐或许叫做《灰色的雨》更恰当。

因为大雨将整个空间都笼罩在灰色之中。

光明与黑暗的交错地带是灰色，这是黑暗开始侵袭白天的预兆。

第一次来公司，苏臻柯还不算太过严苛，他让一个主管经理带着小少爷去熟悉公司的各个部门和运营运作。

公司里的人都很沉闷，字面意思的那种，工作交接公事公办，办公室里没有人说话，连窃窃私语都没有。

甚至那个负责讲解公司的主管在介绍某个部门的时候还卡壳了。

喉咙里发出溺水的声音，像鱼儿在吐泡泡一样。

郁星渊瞥了一眼窗外，太阳还没有露出地平线。

逛了一遍公司之后，郁星渊找到苏臻柯以尽快接触公司业务为由，要求查看公司成立以来所有的单子。

名曰：实践是最好的老师。

那些实际发生的公司的订单就是实践的成果，从这里面学习比在办公室桌子上玩转笔有意义。

苏臻柯同意了。

很快，一大堆订单档案摆放在了郁星渊临时的办公桌，还是个单独的办公室。

原本在这里坐的经理为了不打扰小少爷，暂时搬到外面和自己的部门同事坐一块了。

为他们默哀，没有人想和上司坐一块，这可不利于摸鱼。

订单档案是按时间顺序排列的，郁星渊回想了一下，水坝的修建时间是大约是二十年前，当时因为暴雨天气连绵，导致海水上涨，如果是汛期，海水肯定会影响城镇。

所以城镇的领导者号召企业家筹资修建了水坝，一来隔绝汛期的海水，保护城镇，二来可以用水坝发电，造福城镇的百姓。

苏臻柯趁了政府项目的东风，公司才发展起来。

郁星渊直接翻看最早的订单信息，果然从中找到了青池水坝发电站这个项目的档案。

查资料不是一时半会的，中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外面的雨小了不少，天然的雨之乐章变得柔和。

主管经理敲了敲门，将午饭送了进来，还传达了苏臻柯的叮嘱：“董事长说，小少爷下午想继续看订单就继续看，想深入了解公司别的运营，就由我来引导，如果小少爷有需要，请尽管找我，我就在外面。”

“知道了，我会的，”郁星渊打开了饭盒，很普通的工作餐，但是对比管家故意做的蔬菜汤，郁星渊已经觉得非常好了，至少能吃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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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发现文笔的变化？_(:з」∠)_如果不认为这是进步的话我还改回以前的。

顺便这个单元快结束了，都快20章了，人偶师想要收藏小星星的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快按捺不住了，23333

第18章

下午的时候，外面的雨声又响入室内，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力度堪称是砸。

他走到窗前，朦胧的视野中，外面的街道已经不见一个人影，可能是只能遮蔽头顶的雨伞无法遮挡倾斜雨滴砸在身上的疼痛，所以大家都待在了家里。

混凝土搭建的建筑还是能够支撑暴雨的冲刷，除非发生天灾。

公司以前的订单、客户、负责人等等资料，他都看了个遍，发现了一个名字出现得很频繁。

韩越。

人事档案里登记的是这个人六年前离职了，时间上有些对不上。

苏臻柯公司出现产品质量问题的谣言可是这两年才出现的。

郁星渊叫来主管经理问话。

“你知道这个叫韩越的人吗？”

主管经理很诧异，“这个人以前是公司老员工，主要负责公司产品的研发，已经离职好几年了，小少爷怎么问起他了？”

郁星渊故作轻松无聊：“这是随口问问，一般有价值的老员工不太轻易离职，这个人的资料里看上去很受父亲的重用，如果有交情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请回来？”

主管恍然大悟，随即惋惜地说道：“韩越当时是因为年龄快到退休了，加上身体不太好，就直接离职了，听说两年前已经去世了，小少爷，公司的老员工固然资历深，但是现在时代变了，老员工跟不上变化。”

看来这位主管经理是提倡改变的，有时候位置越高，越能看清时代洪流里的机遇。

手下的员工能看清，苏臻柯自然也能看清，但他太胆小了，以前还有齐晴雅的母家做他的后台，行为处事没有后顾之忧，现在公司处境不好，他又没了后台，政府也没有推出新的项目，就好像所有能走出困境的出路全都消失了。

他怕了，怕变得一无所有，于是做决策也变得束手束脚。

不过，郁星渊总觉得哪里不对。

韩越的时间对上了，在公司做手脚，生前有人脉压着，死后问题就暴露了。

苏臻柯总归是经营了公司二十多年，传出质量问题的谣言，他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

水坝明显是有问题的，或者说是当初那批钢铁原材料引发的问题。

公司是苏臻柯的心血，他不敢上报。

但按照苏臻柯的性格，他不可能毫无动作，一定会找到一个既不用上报，也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郁星渊能想到的就是等，等水坝真正发生了重大事故，再来追究其中的责任，韩越已经死了，且是材料研发的负责人，更是当初做手脚的人，推出来承担责任也是最合适的。

公司会受到责难，但也是受害者的一方，顶多申请破产作为赎罪，那个铁矿的所有权依旧握在苏臻柯的手中，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苏臻柯晚上一直会看报纸了。

苏臻柯已经做好了公司破产的准备，他在等待着自己公司破产的消息刊登在报纸上。

之前对徐茂无意的玩笑猜测竟然要成真了，虽然导火线并不同，引发的结果却是相同的。

郁星渊利用公司的电脑查了水坝没修建之前，汛期时海水涨潮对城镇的影响程度。

通过图片和文字描述，他得到的信息是，对青池周遭影响较深，其他地方仅仅是影响交通、不方便车辆行驶、雨水和倒灌的海水淹没到行人下半身的程度。

当然这种程度足以影响这段时期经济的发展，城镇的领导者这才组织起来修建了水坝。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水坝损坏，海水倒灌的程度也不会使整个城镇灭亡。

这个时候，办公室外面响起了一阵吵闹声，郁星渊走出来一看，公司员工全都围着苏臻柯办公室的方向。

旁边的主管经理见到郁星渊，慢慢挪到他身边，小声解释道：“城镇领导发了紧急通知，让所有正在上班的人全都回家做好防护措施，还让家住在青池附近的人搬到其他地方，或者亲戚家里，或者是靠近上游的宾馆什么的都可以，今天的暴雨有可能造成洪灾，城镇领导打算等雨势小一些，就开坝放水。”

“一般什么时候会开坝放水？”郁星渊觉得他找到重点了。

“往常都是六七月份，那个时候也会让周边的居民先在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今年看上去是突发状况，大家没来得及准备。”

公司的员工都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但是来不及了。

最先走出办公大楼的那批员工很快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地退回来。

水坝塌了。

湖泊公园附近的居民最先遇害，原本掩藏在黑暗中的恶魔突破了限制，在白天露出凶狠的利爪，撕裂了水坝的缺口，以势不可挡的狠厉吞没着一个又一个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