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牧之光+番外(16)

作者:予鳞 阅读记录

“我也收到复试通知了。”出于礼貌,穆彤没有耽搁,马上回复了。

“太好了,说不定我们真能做同事。”

穆彤回了一个“我们一起加油”的表情,外加了三个字:“复试见。”

“嗯,复试见。”

至此,两个人简短的对话就结束了。

陌生人之间的交流,从来都是点到为止。

和平医院三楼,VIP病房里。

杜梓牧没有哭闹,他像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一样软瘫在病床上,煞白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在他眼中,玻璃瓶里的药水,一滴一滴连成了操控他的线,在注入灵魂的那一刻起,他便做不成自己了。

木偶也好,行尸也罢,同样是不能给所爱之人幸福,和死了又有什么不同?

这时,陌生的铃声响起,他还有些不习惯,从案上摸出了三婶——张悦为他配的新手机,用指尖划下了“接听”。

“老大。”他已经知道来电的人是谁了。

“梓牧啊,你跑哪儿去了?今晚回宿舍不?咱们偷偷搓‘国粹’三缺一呢!”“大傻”王智强憨憨地问。

“不回了,最近家里有点事……”他知道三婶在责怪弟弟,尽管不清楚事情的全貌,但他明白弟弟的良苦用心,所以他不希望穆彤的事再牵扯到他。“老大,你能不能帮我——”可有些话,他突然就不想说了,略带沙哑的嗓音让他想起了这副残躯,连提起那个名字都不配。

眼看冰冷的药物顺着透明的管道缓缓地汇入到血管当中,他开始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每个奋力抗争的细胞如同岩浆般灼烫着身体。

此时此刻,他的耳畔充斥着各种声音!

——“我们分手吧。”

——“他从来不问我要什么,他也从来不想知道我要什么,梓牧他根本不爱我,你知道吗?”

——“听说……大四女生宿舍有人跳楼了。”

当他挣扎在深渊之时,“大傻”仍以为信号有问题,特地“喂”了好几声。“喂?听不清楚,帮你做什么?再说一遍!”

杜梓牧已经分不清萦绕在耳边的声音是否真实,他越是紧绷着神经保持理智,那些幻觉便越是猖狂!

“别跟我提跳楼!不是她……不是她……”他痛苦地扯着自己的头发,大汗淋漓。

尽管如此,“大傻”还是听不出异样,他以为杜梓牧旧事重提,是要“兴师问罪”,连忙解释:“跳楼那事真不怪我,怪晓蓉师妹,我都是按着她的话来做的——不不不,没全按呢,她说晚五分钟告诉你,我不也马上跟你说了嘛。”

“不能做傻事……不能……”他纤瘦的手指开始剧烈地颤抖,通话被意外的触碰断开了。

大四男生宿舍405寝室内。

“大傻”有些困惑,刚放下手机,“二傻”郭嘉宝就凑了过来。“梓牧怎么说?”

“他说家里有事不回来了,还叫我们帮帮他。”他努力把杜梓牧的意思“还原”了一下,“他说……不能让他女朋友做傻事,对,就是这样。”

“穆彤做傻事?问题很严重啊,兄弟一场,咱们怎么也得帮帮他。”“二傻”两肋插刀的豪情马上就涌出来了。

“是啊,必须得帮!”“大傻”也回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宿舍中另外一个人跟杜梓牧谈不上相熟,但也看不惯他们这样给他“添堵”,便善意地提醒:“你们确定梓牧是这个意思?”

“大傻”向室友投去了自信的小眼神:“知牧者,智强也。”

那人只是摇头。

和平医院三楼,VIP病房里。

张悦挽着一袋食盒,轻轻地推开了病房的门。她以为杜梓牧还在睡,惊见他蜷缩在床上,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小牧!”她惊呼。

杜梓牧抬起了头,那一双原本清澈而干净的眼睛,爬上了可怕的血丝,仿佛被什么侵蚀着。那乞怜的眼神,不像是在寻求救赎,倒像是在寻求解脱。

“三婶在,不怕不怕!”张悦第一时间按响了医生的呼叫铃,随后紧紧地抱着他,裹着他的双手,就像小时候一样。

这时候,杜梓扬闻声跑进了病房,看到那一双复刻当年绝望的眼眸,他不由得心中一紧!

“杜梓扬,你跑哪儿去了?”张悦见本该在病房里的儿子从外面回来,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质问道,“医生一直强调哥哥离不开人,离不开人,你是怎么听的?”

“聂医生问我点事,我就出去了一下……”他心疼哥哥这副模样,当他从聂医生那儿得知是哥哥故意停药引起的戒断与病发,他就更加没办法只是静静地坐着安抚他了,“是关于穆彤姐的事……”

他故意提起那个名字,杜梓牧的表情分明起了变化。

张悦猜到他要说什么,摇着头求他:“别再提外人了……小扬,哥哥不能受刺激……”

杜梓扬刚想辩解,聂医生就进来“赶人”了。“家属麻烦回避一下。”跟在聂医生身后的小护士做了一个“请出去”的手势。

杜梓扬顺从地离开病房,没有再分辩什么。

也许说了,长辈也无法理解哥哥。

无法理解他聊天软件从不离线的执着,无法理解他对泰迪玩偶的偏爱,无法理解他把手机照片备份多处的坚持……

那些入了骨髓的人和事,硬要从他身体里剥离的话,无疑是在要他的命啊!

“别担心,都交给我吧。”走廊处,突然有人拍了拍杜梓扬的肩膀。

杜梓扬回头,只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他的胡子是花白的,头发却染成了黑色,看起来并不那么相称。

“爷爷!”他高兴地唤了一声。

“你哥呀,是心病,心病呢,得心药医。”老爷子乐呵呵的,看似没头没脑地说上一句,“我呀,去年就在给他求药引子了。”

张悦以为公公老糊涂,又在找什么偏方,心中有些不快。“爸,小牧现在最需要的是静养,不是别的。”

“小悦啊,你错了,他困在这里,跟笼子里的鸟有什么区别?他没了自由,不是容易跟‘那时候’一样犯糊涂吗?”

因为她不是亲妈,所以她的选择被质疑。因为她不是亲妈,所以她的心情不被接受。张悦一念及此,眼泪就不由自主地涌了出来。“不管你们怎么说,我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咕哝道:“都是糊涂人哪……”

老爷子是个来头不小的人物,没有医护人员敢驱逐他。三人在门外等到了夜深,病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没有人会再过问治疗方案。

聂医生自然而然地把手伸进了白大褂的口袋中,对家属说:“他的病情还不稳定,人多了情绪起伏可能会比较大,你们逐个进去吧。”

老爷子一听,马上拍起了胸脯。“我先来我先来,先‘尊老’再‘爱幼’。”

张悦并无异议。

于是,老爷子就迈着轻快的脚步“啪嗒啪嗒”地走进了病房。

以79岁的标准来看,老爷子确实硬朗,精神头也不错,除了腰背稍有些弯,举止是利索得“过分”。

老爷子见孙子睁着眼,还没走到床边就喊了起来:“我的宝贝大孙子哟,身子好点了吗?”

经过了长时间的治疗,杜梓牧看见“老顽童”也有一丝宽慰。在他心里,爷爷永远是十多年前那个陪他在大草地上踢球的男人,从未老去。“爷爷,我没事……”

老爷子心疼他,这孩子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跟他过世的爸爸是一模一样。“行吧,先吃点东西,不然你三婶又该唠叨了。”老爷子本想把床摇起来,只是“岁月不饶人”——摇不动,只好作罢。

“不用了,我能起来。”杜梓牧是个孝顺的孩子,无论起得多艰难,他也一定会直起身子,接过食盒。

老爷子看着眼前的大孙子,干干净净,斯斯文文。他本不该这般瘦弱,更不该在这个意气风发的年纪缠绵病榻。“小牧啊,你马上就要毕业了,记不记得爷爷跟你说过,无论你将来想做什么,爷爷都会支持。你是想在外面开个店,还是回来自家公司帮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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