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牧之光+番外(6)

作者:予鳞 阅读记录

穆彤像条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背,软趴趴的,仿佛没有骨头。

杜梓牧不容迟疑地端稳了她,直起身子,发现她并没有想象的重。“扶好,我送你回宿舍。”穆彤安稳地闭上了眼,一双小手听话地环住了他的脖子,表情满足得如同襁褓中的婴儿。

这一夜,无星无月,算不上良辰美景。他就那样背着她走出了食堂,沿着偌大的情人湖徐徐而行,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稳当。

上大学之前,他恐怕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还能够背着一个姑娘走在路上。他以为,一切都会毁灭在高二的某个晚上,连同他的肉身一起,埋葬在地狱里。

秋风舒爽,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发丝,浓重的酒气混着洗发水的香味,萦绕在他心房。

他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以至于多年以后,他都难以释怀心底的波澜。

“对不起。”他无法向她坦白这三个字的真相,如果说只是单纯想利用她告别过往,又是把她置于何地呢?“其实……我没有酒精过敏,我只是怕喝了酒会……”他不希望她就这样睡去,于是鲜有地主动跟她搭话。

“是吗?喝……那继续喝……”穆彤喃喃,在他背上越睡越沉。

那一夜,凉风轻吹,桂木飘香,他背着她一直走,一直走,仿佛根本没有尽头。

翌日清晨,阳光如丝线般穿过叶缝,在某人的白衬衣上结了个金色的印记。随柔风摆动的半敞衣领,吻过了树下一片飘落的叶子。杜梓牧静静地守候在校园小路的大榕树下,远远看去,宛如一幅极简的画。

他从来不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他更愿意站在树阴下等她,哪怕不确定她上课会不会经过这里。

他还记得,昨夜把烂醉如泥的她交给了宿管阿姨,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怎的在这件事上,就有些在意呢?

人类,是不是理所当然对自己亏欠的人更为关注?

小路的岔口上,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大榕树,粗壮得有些过分,夏天不少学生在这儿乘凉。然而转秋了以后,树下并不是一个好去处,有时候秋风狂躁起来,细小的榕叶会像刀片一样刮下来。

只有杜梓牧,不论季节,永远喜欢这里的湖,这里的树。

寻常人只觉得这是风景,于他而言,这也许是能救赎他的全部。

远远的,穆彤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宿醉后的她也许还有些偏头痛,一直捂着前额。

她身边的连瑾瑜忧心地问:“真的不用买点药吗?”

“不用,中午再睡一觉就好了。”穆彤抬眸,迎上了杜梓牧的目光,自然而然停下了脚步。

树下的他,依旧穿着白色衬衣,没有董卓的俊秀与风华,平凡得,只剩眼底一抹浅淡的优雅。

连瑾瑜顺着好友的目光看去,发现了树底下的杜梓牧,兴奋得差点没蹦起来。“是你们家黄牛!”她笑嘻嘻地往远处跑去,识趣地说,“我回避,回避啊!”

场面是如此的尴尬,一阵红晕又蔓上了穆彤的脸。她试图挽留连瑾瑜:“别走啊,万一他找的是你呢?”

连瑾瑜压根儿没理会这种“脑子有大坑”的想法,朝她做了个“拜拜”的手势。“慢慢聊,我在302课室等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穆彤似乎没什么理由不面对。她硬着头皮走到杜梓牧跟前,生硬地打了个招呼:“早。”

酒醒后的穆彤确实少了几分可爱的味道,但这并不会降低他对她的评价,比起那些汽水瓶盖都打不开的娇嗲女生,穆彤的独立让人舒适。

“你……在等人吗?”穆彤似乎没自信料定他是在等自己。

事实证明她的试探有点多余。

杜梓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橘色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给我?”穆彤不解。

“这是药酒,你昨天磕到头了,涂一涂吧。”他还贴心地为她指了指左边脑侧。

穆彤今天恰好头疼没有绑头发,于是伸手探了探发间,按了一下头侧,结果差点儿被自己整哭了。“嘶,疼!”

这,这头上的包也太大了吧!

“我是怎么弄成这样的?”她迷糊的样子,倒是保留了昨天的半分可爱。

杜梓牧有点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根本上说是她饮酒造成的,客观来说是她“失足”撞在了桌角上……“其实……”

穆彤突然开了窍似的,一手夺过药酒——“啊哈!总而言之,谢谢你!”她似乎联想到了什么,立刻终止了这个话题。“那个……药酒多少钱?我转给你吧。”她客套地笑着,好不尴尬。

他一度怀疑,她是不是联想错了方向。

“不用了。”他淡淡地说。

“那太不好意思了。”无处安放的小手想要揣进“裤兜”里,却落空了——这条裤子压根儿没裤兜。她又讪讪地拨弄了一下刘海,客气地说,“下次,下次我请你喝奶茶吧。”

“嗯。”他也没拒绝,既是接受了她的见外,也是看透了她的难堪。

情人湖边的风越来越大。

吹散了无数记忆的碎片。

身处黑暗中的杜梓牧,掏出了平常装有口香糖的葱色长方盒子,发现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寻思着,该回家了。

此刻的杜梓牧没料到,他亲爱的校草弟弟,人已经在家里了,脑海中却琢磨着一件把哥哥坑个八百遍的“大事”。

第6章 Chapter 5

生日后的第二天,穆彤一直呆在宿舍没有出门。

而连瑾瑜,由于只请了半天假,已经连夜坐高铁回去了。

有的人,在食堂痛哭过后,终究要孤零零地面对生活。

这,又算不算“成长”呢?

现在,她只要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杜梓牧从食堂离去的背影,那般决绝,那般残忍。她明明已经把心剜出来让他看了个遍,他却仍装作视而不见。

究竟是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不说一声抱歉,不留一句安慰?

难道说,他真的只是恰巧坐在了她身后,没有留意到任何声响?

是啊,既然毫不在意,那偷听根本没有意义。

这是个悖论。

此时,秋日的阳光柔和地照进了大门,一点一点地爬上了她的桌角。桌上,一只玩具羊驼和一个橘色的药酒瓶子“并肩”而立,相互“依偎”着。

穆彤趴在桌上,呆望着那个药酒瓶子,不觉失了神。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一直没舍得扔。

她朝他走了九十九步之前,难道不是这个瓶子先动的“手”吗?

三年前,女生宿舍内。

穆彤坐在电脑桌前,把玩着手里的橘色药瓶,嘴角不觉弯起了好看的弧度。

连瑾瑜冷不防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抓包似的说:“你死定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对着药酒在笑?”

穆彤吓了一跳,随后“镇定”地放下瓶子,板着一张扑克脸辩白:“没有啊,就是头还有点疼,疼呲牙了吧。”

对于这样的狡辩,连瑾瑜连标点符号都不信。“这黄牛可以啊,刚上大学就收了你的心。还记得咱们念高中的时候,班上的阿建追了你多久?你是笑都没对人家笑一个。哎,恋爱果然叫人‘双标’。”

“别瞎说,我跟阿建好着呢!再说,我和梓牧只见过两面,根本不熟,你别再‘脑补’了。”

“哟,不熟?一口一个‘梓牧’了呢。”连瑾瑜坏兮兮地挑眉。

“大家同学嘛,师兄不也叫你‘瑾瑜’吗?”穆彤有些心虚,都怪那首可恶的古诗,让她实在喊不出“黄牛”二字。

“你就嘴硬吧你。”她的说法遭到了好友的“唾弃”。

穆彤不服:明明没有“奸情”,不能这样被“污蔑”了。她又不忿地解释了一番:“正因为不太熟,人家还一早送药酒过来,我才觉得不好意思。还有,我上网搜了一下,这药酒挺贵的。”

连瑾瑜勾搭着她的肩,撺掇道:“这么贵,还亲自送来,你不能叫人家吃了大亏。礼尚往来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你是不是要展现一下‘同学爱’呢?‘同学爱’懂不懂?请吃饭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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