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手上锈迹斑斑，划破了史父的掌心。

血刚一蹭到上面，那扶手就活了过来，化作掉鳞的蛇，朝史父的喉咙飞去。

史父骇然惊叫，一屁股向后坐去，尾椎骨卡在楼梯上，疼得他声音顿时卡住，但嘴巴还大张着，被那条蛇钻了进去。

满嘴的铁锈味，史父也不知道这是扶手上的锈迹，还是自己的内脏被蛇咬出了血。

“学院里学到的规矩都忘光了么？餐前感恩词呢？学不会感恩的人不配得到食物。”副校长厉声谴责道。

史父哪有心思念感恩词，他把手指抠到喉咙里用力捣弄，想要将那条诡异的蛇吐出来，呕完泔水又呕胃酸，呕完胃酸再呕胆汁。

史父觉得自己人都快变成一个空皮了，但蛇还是不见踪影，不知道此刻正在哪里作乱，只觉得身体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冲撞。

楼梯继续簸动，把史父送到断裂处。

史父还在与身体里的蛇作斗争，在他掏破胸腔将里面搏动的心脏当成蛇捏爆后，人也从裂缝里滚了下去，掉落到下面的红色深渊之中。

还把扒着楼梯苦苦挣扎的史母也带下去了。

叶纸纸想着史川也报完仇了，应该可以放她出去了吧，结果史父史母不知道从哪儿又冒出来了，上了传送带一样的楼梯，又掉了下去，循环往复。

“要上进。”副校长拎着钢筋教育道。

“我年纪这么大了上什么进！你才是该上进的年龄！”史父已经认定副校长就是史川，用他能想到的最脏的话骂他。

“你就是这么对你父母的？白眼狼！当初你不学好，就该直接掐死你，再生个听话的！”史母也不顾什么优雅不优雅，头发乱糟糟的，像个疯婆子，挥舞着手臂指向史川。

“活到老上进到老，别双标。”副校长笑着拍了拍手，楼梯蠕动的速度加快，而且下方的红色更加深不可测，史父史母掉下去后，足足过了十分钟才重新出现在视野之中。

反复的掉落后，史父史母内脏受损，全靠一股邪恶的力量吊着性命，但他们宁愿去死，变成厉鬼和史川斗。

“别想了，就算变成厉鬼，你们也斗不过我。”副校长想起在那人手上受到的折磨，身上的黑气更加浓郁。

“你不能这样……”史父史母连多余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已经精疲力尽，连声音都时断时续。

“既然你喜欢这种教育方式，那为什么不用在自己身上？”副校长看着死狗一样的父母，觉得报应还是来得有点晚了。

“我是你家长！”史父叫完，伤口又抻裂了，汩汩地往外冒血，人一下子就滑到了缺口处，惊恐地尖叫着，随着下落声音越来越远。

叶纸纸待在这里有点无聊，便悄悄去别的地方参观。如果能找到线索破除史川的执念，她就能出去吃炸鸡了。

她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地上的暗红血渍。叶纸纸记得史父史母说过，史川是在这个房间里自杀的。

“史川死在这里，但不是自杀的。”副校长站在叶纸纸身后，平静地说道，“当时他们强迫史川证明上进心，逼他不停地爬楼梯。”

叶纸纸大为震撼，觉得史父史母是不是该去医院看看。

那楼梯中间断了将近一米的距离，史川在学学院里待了两年，身体早就坏掉了，怎么可能爬得上去？他们对待仇人都未必能这么狠心。

“史川摔下来几次后内脏破损，在这里躺了一会儿后再也没起来。”副校长指了指地上的血迹，“等会儿我送你出去吧，谢谢你留下来看这些。”

“执念消除了？”叶纸纸想到马上就能出去吃炸鸡，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副校长摇了摇头：“哪那么容易消除，史川又不能做得太过分。”

“你是副校长，又不是史川。”叶纸纸好像在暗示什么，“合理范围内的报复是不会影响投胎的。”

这次轮到副校长迷惑了：“你不是来抓我的大师吗？”

“我还没同意帮他们呢。”叶纸纸理直气壮地说道，“而且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少了，不足以让我背叛良心。”

“他们还是那副穷样？”副校长嗤笑一声，“一直逼孩子上进，自己游手好闲混吃等死，能发财就有鬼了。”

沉默了一会儿，副校长叹了口气：“毕竟有生恩。”

“哥们，我父母也对我不好，刚把我认回去就想送我去陪酒。”叶纸纸开始卖惨。

副校长看了看叶纸纸，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不过我不听话，他们也拿我没办法。前一阵子我生父死了，要不是不舍得钱，我都要买鞭炮庆祝了。”叶纸纸摊了摊手，“你看，我不在乎生恩，过得很好。”

副校长沉默了。

其实他曾经逃出来过，以为父母是不了解学院里的情况，说清楚后就不会送他回去了。

天真的他去找父母求救，然而当晚就被教官带走了。

如果他当时逃到别的地方，不去联系父母，是不是会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等执念消除之后要不要来我那里？那边也有和你差不多的鬼，被家长逼疯之后自杀了，目前在我店里打工。”叶纸纸想把史川骗到纸扎店当保安队长。

其他鬼王在执念世界里只能一遍又一遍经历过去的事，但史川竟然能控制那些残魂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鬼。

副校长想了想，突然吐出一口浊气，面容和身材开始变化，变成了史川的模样。

“你等我一会儿。”史川跑回楼梯间，不知道干了什么，十分钟后又出来了。

“走吧，我想认识一下那个被父母逼到自杀的倒霉蛋。”史川呲着大白牙笑着，一挥手景象瞬变，回到了现实世界里。

“哥们，一会儿你自己进去，我怕我生母在纸扎店蹲守我。”叶纸纸给史川做好纸扎身体，给他画了地图，让他自己过去报道。

“为什么要蹲守你？”史川迷茫道。

“我怕他们逼我随礼，之前不是说我生父死了嘛。”叶纸纸不放心，又给纸扎店里的员工打了电话，让他们出来接人。

史川整个鬼都受到了震撼，像是被雷劈到了天灵盖。

原来不在意生恩真的可以过得很好，钱都省了。

“好了，我在执念世界里待了那么久，现在要去吃炸鸡了，你快去吧。”叶纸纸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你最近怎么没来上学？生病了？”高天赐身边又多了奇怪的鬼，想让叶纸纸收一下，去学校没找到人，这才给叶纸纸打了电话。

“啊，有人死了，不想随礼，所以这段时间请假了，免得被死者家属找上门。”叶纸纸解释道。

“其实倒也不必为了这一万块钱耽误学业……”高天赐去找叶纸纸时被老师拉住，说孩子突然请假，万一进度落下，以后的课都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

“什么？一万！”叶纸纸倒吸凉气，“我的心理价位是二十……啊不，是一百。”

高天赐沉默了。

二十和一百有什么区别，有必要改口吗。

不过想到叶纸纸的身世，高天赐表示理解：“我请你吃炸鸡|吧。”

“这怎么好意思……”叶纸纸走程序客套一下，就开始期待香喷喷的炸鸡了，“我们在哪里碰面呀？”

报完地址后，高天赐顺口问道：“还记得我的名字么？”

叶纸纸笑容消失。

她想去看壁纸上的名字，可按了锁屏键后，电话竟然挂断了。

反正已经约好了见面的地点，挂断也没关系吧？

高天赐见到叶纸纸，幽幽道：“我的名字？”

叶纸纸打了个冷颤，她刚才看完又忘了。

高天赐指了指衣服上的胸卡。

“高天锡！”叶纸纸看了一眼，自信地答道。

高天赐决定把胸卡再做大一点，上面的字再显眼一点。

助理收到这个需求，硬着头皮说道：“再大就显土了，而且更换全公司的胸卡要花不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