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梦录之蝴蝶·上篇·逆水长游(13)

作者:vagary 阅读记录

不是什么太惊心动魄的事故,两辆计程车在十字路口互道了个过于亲密的晚安吻而已。

“不懂得转弯吗……”桑其轻轻地念着。

“还是,你们习惯了去争,去抢,去两败俱伤呢?”

沈斯滴的声音在她身边盘旋,冷如冰霜,却清甜无比

“那么你呢?桑其。你又是如何期望的呢?

那两款最出色的跑车,你期望他们并辔而行。

还是像眼前这副样子,七零八落,谁也没有个结果?“

“我期望与不期望又能怎么样?”

桑其疲惫地坐回椅子上。

“我已经是自身难保。”

沈斯滴很技巧地忽略她的后一句。

“我全部都告诉你,虽然这根本就打破了我一贯遵守的规矩。”

桑其叹一口气,带着少有的冷淡斜瞥她一眼,忽然站了起来。

“你的规矩根本不用打破,我这个人也并不值得你破例。”

她转身就走。

沈斯滴的脸色有点发白,然而那并不影响她的反应力。

她迅速地说了一句话,那句话像个钩子,一下子钩住了桑其的脚。

她说。

“你想逃?”

干脆,犀利,直指人心。一语双关回味悠长

桑其的脸色骤然变得比她更白。她站在原处,没有再举步

沈斯滴浅浅地无声地微笑了,笑靥宛似四月天。

她赢了。

“是毕罗。”她说。

“就是毕罗。在一旁冷眼旁观,告诉我安卓的玩笑并提醒我转告粟非的人是他——我并不是想推卸责任。我只告诉你事实而事实就是这场误会他也有一份。

而且一一他是故意的.这并非玩笑

我做的事很过分.我承认,可是我可有对任何人构成威胁?而他,他刻意要打击要伤害的是谁,你够聪明,够敏感,你该知道

这些话听起来真教人作呕。”桑其冷冰冰地说。

“你和他,谁更高明?谁值得我相信?真是奇怪。”

沈斯滴听完之后不发一言。

她优雅地站起身,轻拍裙摆,长发飞扬地向桑其走了过去。

而她接下来的举动足以让梓盟里的每一个人瞪目结舌

一切的一切,是在她永远氤氲低垂着的纱般眼帘下酝酿的狂暴吗

她在耶一刻展现出的粗鲁几乎不亚于我们可爱的野猫,倪奇郁

沈斯滴突然抓住桑其的肩,扯着她转过身来。

她大胆而无礼的动作像要从玩具娃娃身上拆下一条胳膊或腿来。

然后.在桑其惊诧的目光照亮的瞬间里。她用力把她推到了靠近盆栽的落地窗上。

玻璃与衣料发出一声紧张尖锐的磨擦声

所有的人恐怕都在想同一件事:这两个一秒钟前还优雅矜持地坐在那儿的女孩在一秒钟后要像满大街泛滥的醉鬼一样扭打成一团了

她们会如他们所愿吗

如果让他们,这些无聊、单凋得只作背景的存在们如了愿,那么沈斯滴还是沈斯滴呜?桑其还是桑其吗

就在所有的女人们将要尖叫所有的男人们考虑是否冲上去的前一秒,这两个女孩居然再度分开.缓慢而郑重地走回她们的位子上

沈斯滴果然是高明的。有时我们应该知道一个浅显的心理学问题,一千句言语的干涩征服或许不如一秒钟的直接掌控来得有力

桑其轻眯着眼,注视着沈斯滴。

“真要单打独斗,你可不一定赢得过我。”

她的声音里有笑意,很清晰。

沈斯滴在轻轻地喘气,看着桑其。“我自幼儿园毕业之后就再没打过人了。”

她微微一笑.笑得很柔软,然后突然转了话题

“你为什么要先选他的礼物?”

桑其回答得很狡猾,一种英式优雅的欲拒还迎,或者不如说是根本没回答。

“你为什么要穿这套衣服,在今天?”

“因为毕罗提前几天就打听好了关于你生日的一切细节。”沈斯滴坦然地说。

“你最大的怪癖就是每年过生日都穿这同一色系搭配的衣服。‘束素’。”

“我最大的怪癖是不把最好的东西留到最后。”

沈斯滴皱了皱眉头,笑了,笑容像春日飞花。

“我就知道,马上就要期中考试,你会不让粟非的心定下来?”

桑其习惯地叹了口气,看着她,眼神开始一点点变深。

“你对他,是真心的?”

沈斯滴连一秒钟都不曾犹豫。

“一如你对毕罗。”

桑其倒吸一口气,盯牢沈斯滴。

而沈斯滴微笑着看她。

那眼神,就像大人看着初学执笔的孩子,面对满纸张飞字迹,有气,更有怜

“你听我说一句话。”桑其说。

“你先听我说。”沈斯滴微带恼意地说

“我先说。”

“我先。”

“一起?”桑其叹了口气。

“0K。”沈斯滴点头。

给你一弹指的时间,猜猜看,她们会讲些什么?

“我要走了。”

“我喜欢你。”

话甫出口的刹那,天使撒下她温柔的羽毛妆点这个令人心动的时刻。

所有的宽慰都只是形容词,我们在彼此的微笑里品度曾经陌生的心绪。

是吗?这都是真的吗?

“我要离开了。”

桑其心平气和地补充。

“我喜欢你,像你喜欢倪奇郁和花菂笑那样喜欢你。

从来,一直,始终都是。”

沈斯滴淡淡地说,脸上的神色是少见的温情怨怼

“为什么?”桑其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从前……不说呢?”

她是真的在叹息,真的。

风轻轻地吹着,吹着。一切都可以纠正从头再来,可是……唯有时光无可挽回。

“先问问你自己,究竟有没有认真注意过我?”沈斯滴咬着下唇,低垂着眼帘,楚楚动人然而咄咄逼人地问。

“你,可曾给过我机会?”

桑其低下头,好累,真的好累呵。

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一切,一切的一切。相信了,会是怎样的抱憾终生?不信,又是如何地怅惘曾经?

沈斯滴,沈斯滴,我们注定该作对手该互相提防彼此戒备么?这问题.多少个心事重重的夜里想过?多少次狭路相逢的刹那问过?女孩子,世界上最柔软最纯情的藤蔓植物,命里注定 该是终生扶持彼此相依的族类,是什么看不清的把我们分离,从此无法面对彼此,从此温柔的手指也生满荆棘?

不过,好在那一切已过去。

沈斯滴或许是喜欢粟非的,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共有着木棉与橡树的高度。

但她一开始的起点就像一个偏颇的玩笑——究竟是为了粟非才面对桑其,还是为了靠近桑其才接触粟非?

友谊与情意或许连自己也看不分明,但替她分开雾岚的却是她固有的骄傲。

是的,骄傲。因为要一直地,优雅地,坚持地走下去。

所以她成功地帮了她一次,解开那“情侣装”的僵局。

人,总是要有些原则的,太固执太坚持是偏颇,随波逐流却更是个闹剧。

万事如意,是天底下最荒唐无稽的玩笑。

上帝可以站在高处指点江山而你我只是棋子.又怎能祈祷一切顺心如意

现在,一切都已截止,一切又都即将开始的现在。我们交付彼此的秘密

因此,就算是灵魂生了翅膀,我们依旧在高处平等地对望。

“我也喜欢你。”桑其说,真心实意地。

沈斯滴,优雅的风仪,天生的聪明和美丽。

这样的女孩,即使只做对手也是完美的。

沈斯滴浅浅一笑。“什么时候走?”

这是最聪明的问题,亦最实际。

因为……已明知没有回旋的余地。再多讲什么都只是谋杀时间而已。

“圣诞前。”

“你希望我做什么?”

沈斯滴把十指支在桌上,郑重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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