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梦录之蝴蝶·上篇·逆水长游(4)

作者:vagary 阅读记录

“……”桑其笑。

花菂笑向她俯过身来。

“我不在时,有没有出什么事?”

“问的真是时候。”倪奇郁的声音冷冷地飞过来。

“桑其,刚才的事,你有本事就对阿笑再学一遍。”

桑其叹气。“我是个白痴,好不好?”

花菂笑摇了一下头。

“你是只神经短路的妖精。谢谢。”

她忽然神秘一笑,眼神清细纤薄。

又看出了什么呢?这个直觉的孩子。

“当断不断,反成其乱。”她悠悠地说。

“很好。阿笑。”倪奇郁笑。“你这个发神经的家伙总算也说了句真话。”

花菂笑斜觑她一眼。“这算是赞美吗?”

“算是吧。”倪奇郁做鬼脸给她,然后装睡。

然而花菂笑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桑其手上。

她的手指冰冷。

“桑桑,那只是个安慰吗?”

桑其看着她,不语。

“奇郁不知道的事。可是,未必我也不知啊。”她笑。

“不要忘记我是谁的妹妹。”

“阿笑,不要做让大家都不愉快的事。”桑其是警告的语气。

面对这个孩子,是有一些事无需避忌的。

可是,为什么呢?

“可是你总有一天会想起我说过的话。”花菂笑微笑得像个孩子。

“桑桑,你又凭什么知道。一切,就只能是如你所愿呢?”

“那个人,难道他注定了只能是你的安慰?”

我们已经走过了需要听着催眠的歌谣悠闲入睡的年代了啊。

这样的惨绿年少,心如逆水。

无法入睡的夜晚,谁又可以抱紧自己。

是的,我需要你的安慰。

次日清晨。

6:40的太阳光淡如白开水。

早起的虫儿通常都会被鸟吃掉,这天经地义。

粟非背着个雨蓝色的ADIDAS单肩包,慢慢地往五楼上走。

他来得很早,所以用不着走太快。

走廊里和楼梯上除了他,半个人都没有。

只除了在校门前,他与一个身高相似,怀抱篮球的男孩擦肩而过。不知是哪一班的,来得如此之早。

大厅里的电子时钟有气无力地蹦跳变幻着数字,显示的却是前天的日期。

他走着,忽然停在了最后一阶楼梯上,向上看。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大理石地面上,居然是青蓝色的,藏着一层薄薄的,天堂般的冷意,像这一季最时尚的唇彩。

沈斯滴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带着一种云雾缭绕莫可名状的笑。

她漂亮面孔上的神情与其说是骄傲,更像是个爱卖弄聪明的孩子在期待着一些问题。

粟非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转身便向楼下走去

“早啊,粟非。”轻柔悦耳的声音蛛丝般裹住他的脚步。

早。”男孩面无表镐地回答,手指一直不停地拨动着书包背带

“怎么见了我就想走呢?我又不会咬人。”沈斯滴双手拄在楼梯扶手上,微笑,笑靥如丝如花,鲜妍得却令鲜花也失色。

“有事吗?”

“没事就不能说说话?”沈斯滴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晨光满肩满颊地洒落,一如烟羽长发

“我要……下楼去打篮球。”他无力地说着,为自己将要迈出的步子寻着匆忙的理由。

“我帮你把书包提上去?”沈斯滴走近一步

粟非咳嗽一声,大大地退了一步.脸色涨红

“放心吧,今天我不问你借卷子。”

她一笑,甩了甩长发,信手弄了弄银色的腰带扣。

她今天穿的是件修长的黑色绒裙,高领贴身。细长的袖子盖过二分之一手背,充分而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漂亮的脖颈和手指。

黑色,银色。是的,黑和银的搭配。

那是昨日的桑其

朝阳冉冉盛放,缓慢而坚执如上帝的目光。

那一刻.晨光里,她完美如走下圣坛收起双翅的安琪儿。

粟非低低地,困难地呻吟了一声。

“你想做什么?”

他终于又开了口,看着她,似乎全身的血色都涌到了脸上。

他的手指发抖,这未免有点可笑。

“是对我,还是对桑其?你,为什么总和我们过不去呢?

我们……是哪里惹到你了?”

“你们?”

沈斯滴看着他,那神色像听到了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话。

“你是真的不了解,还是故意假装的如此糊涂?”

粟非无话可说。

是的,初三了,十六岁的年纪再迟钝也会明白一些亘远悠长的东西。

一种执著,一些花与梦。

明白,可是接不接受就是另一段公案。

“桑其在你看来很出色吗?”

沈斯滴平静地问一一如果这是假装的,那她实在是个过分出色的女孩子

“成绩?才华?还是容貌?我和她,你不妨做个比较。就算输,也总该让我输个明明白白。”

言语,已经讲到了这里,下面还有什么好讲的呢?再加一个字都是多余。

像不像珠宝店里的交易

两颗晶钻,摆在面前。

Carat,C1arity,Color,Cut。

四项指数分明,凭君任选

卡夫卡说,奴隶只受制于自由的人。

这句话,在哪一本书里?《审判》还是《城堡》?

粟非又一个深呼吸。他知道面前的这女孩已把玩笑开到了极致。这时候,一切都成了真实。

“真的……要我讲的清清楚楚吗?”他问

“随便你,凭你愿意。”

沈斯滴双手合拢,下意识地握紧,又放松,又握紧。

粟非用一只手扶了扶书包,把重心从一只脚换到另一只脚上,又咳嗽了一声。

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种场面。

确切的说,他怕

“不过……我希望无论如何,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为难桑其,你可以怪我。一切与她无关。”

“够了。”

沈斯滴一伸手,轻轻摇了摇。

“你不必再讲了,我明白了。”

然后她侧了侧头,默然不语,仿佛在忖思下一句的措词。晨光熹微,她的侧影整个静止在轻纱薄雾般的流光里。

秀挺的鼻尖微翘,是种不容违拗,仿佛女神般的傲气。

鲜明执拗的美色,深刻而皎洁。

粟非怔怔地站着,有点魂不守舍。

这样的放手是不是有些可惜?

他不知道。

你呢?你知不知道?

一个这样美丽,聪明,敢做敢为的女孩。

可是谁知道呢?人生也不过就是这样一段又一段的脱节,一回又一回的众里寻来。

我无法告诉你们什么。

故事只是故事.人生还是人生。

“粟非!”

一声招呼从楼梯下传上来。

粟非仓猝地转过头,带着一点点的心虚。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当场撞破似的。

倪奇郁正在对他微笑。

“早”,她说。

她身后,是慢慢走上来的桑其

粟非没有再看他身后的沈斯滴,因为他看到了桑其。

否则,他或许会和许多美诗中描写的一样,看到那“露溅珠沉的华音”。

因此他也在无意间逃过了一个考验

女孩子的眼泪,是比人鱼公主的舞蹈更能打动人的东

看到桑其,粟非就觉得自己似乎浸入了八重樱下绽开的满目春光。

清清悠悠闲闲。

鱼游在鱼的水里。

鸟飞在鸟的天上。

桑其也看到了他。但她,不诧异,不双喜,只淡淡的笑着,伸出一只手来。

“好不好看?”

她语气如常

细细的指甲上涂着薄薄一层银蔻,闪着淡淡的磷光

粟非没有回答一一或者不如说是根本来不及回答。

同时,另一个人在他身后巧笑倩兮:

“今天你真漂亮,桑其。”

倪奇郁侧着头看着她,似乎马上便要放声大笑出来。

桑其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而后,她的手指悄悄地搭在了粟非的书包背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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