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慕(43)
一定是这样!
潘悦一想到他俩站在一起时那诡异的气氛,就恨得牙痒痒。
她全然忘了自己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三者。
“我没有偷任何资料。”江南看着潘悦的眼睛,严肃地说。
她在刚刚数秒钟内,接收到太多信息,一时有些懵。但听到自己被冤枉偷东西时,本能地为自己辩护起来。
“就你一个人进去,不是你是谁?!”潘悦冷哼道。
“并不是一个人,我是跟你一起进去的。”江南冷静地回忆道。
曾昱博这时忽然反应过来,问潘悦:“是不是你拿走了?”
他知道潘悦平时马虎惯了,怀疑她一时大意,拿错了资料。
潘悦却觉得曾昱博是故意把偷东西的罪名安到她头上,五官瞬间扭曲,眼睛红得要喷血一般:“好,连你也偏袒她!行,既然她不承认,那就把包打开给我们看看啊!”
江南也有些生气了,她抓紧自己的包,坚决不让她抢过去。
潘悦立即冷笑起来:“你看,她就是偷了,不然为什么不敢打开?!”
江南长这么大第一次跟人发生冲突,难免有些慌,更何况对方不仅咄咄逼人,还给她扣了个违法犯罪的大帽子,但她还是竭力保持镇静,甚至在某个瞬间,联想到如果是岑君遇到这种情况,他会怎么应对。
如果是岑君,他一定不会掉入对方的逻辑陷阱。
江南似乎接收到了力量,音量提高了些,虽然还有一丝颤抖:“你现在当众搜包的行为,是在侵犯我的隐私,也是犯法的。既然你说我偷了资料,那应该由你提供我偷了资料的证据,而不是要求我打开包自证。”
江南眼神坚决,微微抬了抬下巴。
她想明白了,她不能被牵着鼻子走,这样就落入了对方设下的无限自证的圈套里。
她既然可以诬陷她藏在包里,也就可以诬陷她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甚至可以诬陷她交给了同伙……
就像电影里那两碗吞下肚子的凉粉一样,除了剥开肚子,别无他法。
她一旦开始自证,就已经输了。
潘悦还想说什么,但是对上江南决绝的眼神,一时竟噎住了。她不懂什么逻辑和自证,但她确实知道搜包是犯法的,于是也收回了手。
曾昱博把潘悦拉开,动作有些大,潘悦没站稳倒在他怀里。
江南蓦地移开了视线。
潘悦被曾昱博这么一抱,脾气消了些。但因为他们这一闹,好多人跑出来看热闹,大家隔着三四米的距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曾昱博打算让江南先走,自己安抚潘悦。但潘悦不肯,她说资料没找到之前谁也不许走。
“这可是公司的重要商业机密,一旦带出这栋楼,你和我都要完蛋!”潘悦瞪着他。
曾昱博也忍无可忍,质问她:“那怎么办?就让她一直站在这儿等?你无凭无据,凭什么非说是她拿的?!”
潘悦冷冷道:“就凭她对余情未了!就凭她眼巴巴地跑来找你叙旧!就凭她恨我抢走了你!”
曾昱博猛地顿住,看向江南,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飞速闪过。
凑热闹的人一听事关公司商业机密,还涉及这么火爆的三角恋情,立马也不避嫌了,通通围拢过来。
宽敞的电梯间里逐渐拥挤,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出主意。
热闹得不得了。
第34章
有人提议报警,三人均表示同意。
潘悦有些意外,嘲讽地瞥了一眼江南:“知道报警意味着什么吗?就敢报警……意味着待会儿警察来了,谁也救不了你。”
江南不动声色,静静地笔直地站在那里,不再搭腔。
她当然知道报警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事情会扩散至整个公司,甚至连高远资本和坛城传媒也会知悉。还意味着警察会还她公道。
当然,也意味着潘悦会因为诬陷她而受到舆论的谴责和领导的批评。
江南想过要不要劝她先去自己办公室找一下资料,但显然潘悦不会理解她这番好心,只会以为她在强词夺理。
曾昱博的视线在江南脸上划过,见她神色坦然,于是也眼眸一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正要拨号,一个穿着浅咖啡色制服,清洁工打扮的阿姨穿过人堆,挤了进来。
“这是不是你们丢的资料啦,我刚刚捡到的…快看看……”
潘悦站得近,听到这话先愣了一下,接着便二话不说从阿姨手中夺过那几页纸。
曾昱博也上前两步,跟她一起看,见到标题上的“市场部”字样,再看到右上角贴着的签有温雅雯名字的报送标签,立马确认了这就是丢失的资料。
潘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才不爽地冲阿姨吼道:“哪里捡的?怎么不早点拿来?!”
阿姨委屈地缩着手,不敢跟她争辩:“女厕所的洗漱台上,我刚刚看到,马上就拿过来了……”
潘悦脑子“轰”地一响,她把江南带去温雅雯办公室后,确实上过一趟洗手间,还洗了把脸。
应该就是那时候,她把文件放在洗漱台上,忘了拿了。
曾昱博脑子转得快,接过文件翻到最后,果然,最后几张是前台文员的办公用品申报单。
他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递到潘悦眼前,示意她看清楚。
围观众人见资料找到了,事情也了结了,便也没了兴致。再加上他们看出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是潘悦,是潘副总的女儿,自然不敢多说什么,于是散了个七七八八。
还留下几个小领导模样的人,笑着说了几句解围的话便走了。
很快,电梯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潘悦从小是被人哄着长大的,欺负别人欺负惯了,倒也不觉得尴尬,只是一口气憋在心里,十分郁闷。于是,伸手抓过资料,翻了个白眼就要离开。
曾昱博拦住她,脸色很冷,朝江南伸了伸下巴:“道歉。”
“呵。”潘悦仰头瞪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疯了吧你。”
曾昱博看着她的背影消失,转过身来,叹了口气对江南说:“我替她向你道歉。”
江南抓着包的手紧了紧,低头道:“不用了。”
曾昱博还想说什么,江南看到电梯下来,立马按住,转身朝他挥挥手走了进去:“我先走了,再见。”
电梯门关上,她才深深呼出一口气,无力地靠在电梯壁上。
他替她道歉……
江南苦涩地扯了下嘴角。
她其实从没有奢望过潘悦的道歉,潘悦那么骄傲,能让她低头道歉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她也不怨恨潘悦对自己的诬陷和中伤,她始终觉得潘悦之所以针对自己是因为误会,误会解开就好了。就算解不开也没关系,反正事实真相会还她清白。
但她难过的是曾昱博最后这句话。
当她听到曾昱博说出“我替她向你道歉”时,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们俩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而自己……
只是个路人甲。
潘悦她可以骄横,可以跋扈,可以任性,可以为所欲为……
因为他曾昱博,总会站在她背后,替她道歉,帮她解围,给她兜底。
像刚刚那样,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承担后果。
江南在今天下午所遭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公,这时,在这个狭小的封闭的冷冰冰的电梯里,齐齐向她涌来。
她闭上眼睛,忍住那股突然袭上鼻尖的酸胀,硬生生憋了回去。
电梯到达一楼,门打开时,她重新睁开眼睛走了出去。
她告诉自己,从现在这一刻开始,曾昱博再也不是那个曾昱博了。
他只是一个已经有交往对象的普通男性朋友,再也无须刻意避开,再也无须藏在心里。
至于他在电梯间里说的那句意味不明的——“是我说的”。
还有必要探究吗?
不用了,根本没有意义了。
江南甚至开始庆幸,庆幸她今天来了泰姆,庆幸她早早地看清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