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慕(92)

作者:清香橘 阅读记录

小孩子乖巧,问什么答什么,很快他们便了解了孩子的家庭。原来他们两兄妹,一个叫大毛,一个叫二丫,就住在山脚下不远的地方。

因为两年前爸爸采药的时候掉下山崖,不治身亡,他们俩只能跟着妈妈相依为命。妈妈身体也不好,腿脚不灵便,干农活的时候使不上力,家里底子薄,近来越发穷困潦倒。

大毛读了一年书便辍学在家,帮妈妈种地喂鸡做饭,偶尔带着四岁的妹妹上山采草药,卖给研究站的研究员,赚点生活费。晚上还会教妹妹认字,学习普通话。

江南心下感慨,问他们采草药能卖多少钱。

大毛很自豪地说:“像今天一样运气好的话,一上午能采满两篓子,能卖整整五块钱呢!”

“啊,才五块。”江南扫了一眼山上,发现这草药都长在石头缝底下,要真挖起来得费不少力气,满满两篓子才五块钱,顿时觉得很不值当。

二丫这时插嘴道:“我们还会顺便采些菌子,中午就有菜吃了。”

江南心里更酸了,凑到岑君身边问:“研究站的人是不是占孩子便宜呢,这么多草药,五块钱也太少了。”

岑君看了两个孩子一眼,侧过身来低声道:“据我所知,研究站的草药要么是自己开地种的,要么专门请人挖。能出五块买他们的草药,应该是有人于心不忍,想帮他们。”

“原来如此。”江南呼出一口气,不禁在心里责怪自己,是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那些常年待在深山老林里,投身科学事业的研究人员,才是真正令人佩服的人。

聊了几句之后,大毛忽然邀请他们去家里玩,他说平时很难碰到城里来的人,他想多跟他们说几句话,不然怕自己忘了怎么说普通话。

二丫也在背后推江南的腿,告诉她:“妈妈做的野菜饼可好吃了,姐姐尝尝吧。”

江南跟岑君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满满都是期待,还有一丝询问。

岑君好笑地敲了她脑袋一下,率先迈开步子:“走吧,馋猫。”

江南便跟着两个小朋友欢欢喜喜往前跑了,两个篓子都被岑君提了过去。

她用相机拍下了孩子的笑脸,拍下他们打着补丁的衣裤,拍下他们给她介绍菌菇和草药的样子,拍下他们小胳膊小腿上的疤痕。

都是跟命运抗争留下的印记。

第73章

到了大毛和二丫的家里,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砖瓦房破破烂烂,年久失修,刮风下雨的时候一定不好受。家里总共也没几样像样的家具,不知道是从前就没有,还是后来变卖了。

他们的妈妈,是个走路缓慢,笑起来很腼腆女人,自称燕子。江南算了下,她最多也就三十出头,但形容消瘦,满脸皱纹,比城里五十岁的女人还要憔悴。

两兄妹奔到妈妈身边,满脸兴奋地告诉她,江南和岑君是怎么打败了常常欺负他们的坏蛋。

燕子听到孩子们又被欺负时,眼睛红了一下,随后便热情地给客人倒了茶水,拿出家里过年才吃的花生瓜子和饼干零食,塞到他们手里,叫他们随便吃。

盛情难却之下,江南拆开一袋饼干,觉得味道不对,细看才发现,不仅是山寨牌子,而且早就过期了。

可兄妹俩吃的津津有味,好像盼了很久才盼来这么一次享用零食的机会。

那种酸酸胀胀的感觉又回来了,江南很想帮他们做点什么,但所有的话到了嘴边,都变成废话。

她懂的,农村家庭如果丧失了主要劳动力,不论做什么都会很艰难。一个身体孱弱的寡妇外加两个年幼的孩子,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其他的,都是奢求。

现在如果告诉他们,什么读书改变命运这样的大道理。

无异于“何不食肉糜”。

燕子话不多,去厨房里忙活了一会儿,给他们端上来一盘子煎饼。饼胚金灿灿的,里面夹着剁得细碎的内陷,红的黄的绿的,十分丰富,咬一口外酥里嫩,鲜香四溢。

江南吃了一口之后,立马又咬了一口,她不敢置信地掰开饼子,想看看里面都放了些什么,为什么味道如此特别。

看着没有肉,嚼起来却有肉的紧实感。软嫩的菜陷儿,带着清爽的自然气息。仔细体会,还能抿到一丝甘甜的草药味,层次分明,又融为一体。

大毛看到她的反应,很骄傲地说:“好吃吧?这是我妈最拿手的饼,吃过的都说好吃!”

二丫也咬着饼笑道:“别人都不会,只有我妈妈会!”

江南拼命点头,三下两下就吃掉一个。

她还盯着岑君咬了一口,见到他也扬了扬眉,才满意地表示:“连这个叔叔都觉得好吃,那一定是世间少有的美味了,他可是全世界美食都吃了个遍哦!”

“哇!还厉害!”两个小孩儿佩服地看着岑君,啪啪拍手。

岑君温和一笑,真心地夸赞了几句,随后又瞪一眼江南,对孩子们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哥哥,别听她的。”

江南嘿嘿一声笑了。

燕子也坐在旁边笑,这个四面漏风的小屋里,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江南吃了两个饼,还想吃,但不好意思再伸手了。燕子笑着说,这饼里放了不少新鲜野菜和草药,有美容养颜的作用,江南一听,立马又塞了一个放嘴里。

吃到一半,她忽然灵光一闪,这么美味又营养的东西,为什么不推广给全国各地的网友呢?

于是,她给燕子简单地介绍了一下互联网和短视频的意思。燕子听着觉得新鲜,她莫名地信任面前这个女孩儿,便答应让她拍下自己做饼的画面。

江南把她清洗食材、调制内陷、揉面做饼和下锅煎饼的镜头全拍了下来,信誓旦旦地表示,她一定要用视频还原这山野里难能可贵的风味美食。

吃干抹净之后,两人怕耽误燕子干活,便主动告辞了。

大毛和二丫舍不得他们走,江南说他们今晚就住在研究站里,晚些时候如果有空可以进去找他们玩。孩子们这才抓着妈妈的裤腿,瘪着嘴朝他们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江南问岑君跟研究站聊得怎么样。

岑君只说“不错”,便不做声了。

江南心里奇怪,以她对岑君的了解,能连续两次调研这家公司,应该是印象挺好的。况且从调研结果来看,公司各方面都很优秀,连研究站的研究员都令人钦佩。

但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不太满意呢?

直到晚上,她才解了这个疑惑。

傍晚的时候,他们四人在研究站里吃了晚饭,厨师特地做了几个大菜,味道是很好的,但江南头晕脑胀,实在吃不下,早早便离了席。

她大概是真病了,脸上身上都很热,躺在床上难受得要命。

岑君敲门进来时,看到她通红的脸加上迷离的眼神,脸色立马变了。他摸了摸她的额头,唇角抿得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发烧了。”他扶着江南坐起来,给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嗓音沉沉,“什么时候不舒服的,怎么不告诉我?”

“我…只是有点着凉,可能那天玩水又吹了点风……”江南挺惭愧的,没想到自己身体这么弱,现在发烧躺在床上只怕要给岑君添麻烦了。

他一定会生气吧,嫌她累赘。

岑君脸色确实不太好,但也不像生气,像是一种更为沉甸甸的情绪,从记忆里翻腾出来,压在他心上。

“你先坐着,喝点温水,我去找药。”岑君倒来热水,递到她手上,确定她意识清醒没有问题,才走出去。

江南烧得云里雾里,只能模糊地看着他背影点头。

过了十来分钟,岑君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盒退烧药,有些庆幸地说:“这里离镇上远,也没有车,要去医院只能等明天早上。还好研究站里有退烧药,就这么一种,先吃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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